人兩馬,輪換驅使,因此在對仗之時來去如風,比之關卓凡的西營馬隊,畢竟還是高出了一籌。
然而若說完全沒有追上,也不確實。有馬匹中箭負傷,漸漸跑不動而又來不及換馬的馬匪,或者自己負了箭傷慢慢支撐不住的馬匪,便落在官軍手裡,算下來,一共斬首五級。而在大路上與官軍對射身亡的馬匪,一共是九人,另有兩名受傷的,做了俘虜。
也有不好的訊息——第二哨一名叫做索契多計程車兵,在追擊的途中,為馬匪返身射出的一支流矢直中咽喉,幾乎當場就斷了氣。
這名士兵的身亡,對關卓凡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衝擊。因為自己所設的這個局,最終害死了一個人,這是學生時代的關卓凡所根本不敢想象的。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所投身的歷史,既真實,又殘酷。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第一個為他的“功成”所犧牲的“枯骨”,而這具枯骨,卻又不知是誰的“春閨夢裡人”?
因為心裡多了這一份沉重,關卓凡的悶悶不樂,便與周圍部下那種歡欣鼓舞的情緒,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丁世傑卻以為關卓凡是不滿於追擊的戰果,一時之間,訥訥地不敢再上前跟他說話。
照祥的車駕,自然是先派兵送回熱河,而且為示隆重,關卓凡足足派了一哨人來護衛。兩名活著的馬匪,綁縛在馬背上,直送步軍統領衙門的總兵,看能不能在他們的身上,尋出大股馬匪的蹤跡來。
剩下的事情,是拔隊回營,先對傷亡計程車兵給予一點撫卹,正式的撫卹,當然要等朝廷做出。另一件事,就是要寫戰報表功了——關卓凡只是六品,遠沒有直上奏摺的權力。這份戰報,要先送福成安,再由福成安報給步軍衙門的總兵,寫成奏摺,呈報朝廷。
寫戰報的,正是上次為他寫宴客請帖的那個許文書。關卓凡特別提示,要將張勇等在營執勤的一百人,一併寫進去。這當然是虛報,但按彼時的慣例,只要打了勝仗,是絕沒有人會來追究的。
站在一旁的張勇,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恭恭敬敬地請了一個安:“謝謝老總栽培!”
許文書的文筆不錯,一時半刻便已擬好了底稿,拿來呈給關卓凡審閱。關卓凡接過,只讀了寥寥數行,便笑了起來。最多七十名馬匪,被他翻了一番,變作“百五十人”,殺死的馬匪一共十四個,有首級為證,做不了假,但擊傷的馬匪,卻不妨隨意誇大,寫成了六十多人。再看到描寫自己的那一段,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關千總卓凡,當先放箭,自射殺馬匪四員。俄頃,匪不能支,倉皇遁去,關千總乃大呼‘殺敵’,率軍邀擊,以白刃相搏,再陣斬馬匪兩員……”一個活脫脫的英雄形象,躍然紙上。
“好,好。”關卓凡忍住了笑,敷衍道。
許文書聽見關千總誇自己寫得好,登時眉開眼笑。他在後面,還照例為自己加上了一筆,既然千總大人誇好,那麼自己的這一功,自然也可保無虞。
“好是好,可惜不能用。”關卓凡將底稿遞迴給許文書,惋惜地說,“得重寫。”
許文書的心又懸了起來,心想,莫非是自己將關千總的功勞寫得還不夠?又或是關千總不喜浮誇,要讓我據實以報?
但既然打了勝仗,豈有不虛報的道理?多半是關千總為人太實誠,還不清楚軍中的規矩。於是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說道:“千總,咱們報一百五十馬匪,已經算是少的了,照道理,該報三百四百才是……”
“我不是說的這個。”關卓凡見他會錯了意,心中好笑,面上卻正色道:“這一仗的首功,自然是福佐領排程有方,一定要將他的功勞,寫足,寫透!”
福佐領?帳中的幾個人,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在西營馬隊,福成安已是人神共憤的物件,關千總莫不是瘋了,平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