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回肚子裡,因為他銳如鐮刀的眼光還真有那麼點可怕。
“現在。”他令出如山。
她訥訥。“那個地方……人家沒有銅鏡擦不到嘛!”笨蛋!笨蛋!逼她說出這羞死人的話來。
雖然不常,可女兒家的矜持她也是有的!
“給我。”他伸手接過瓷瓶,示意水噹噹躺回石床。
她這才悚然失色。“我自己會設法,不用你雞婆。”她仍學不來溫柔。
和她不一定有理就說得通的,郭桐放棄浪費口舌。他拎小貓似地將水噹噹放在石床,冷然命令:“二選一,要自己脫還是我來?”
水噹噹滿臉通紅,皙白的貝齒森森露出來。“我會宰了你的。”
他冷嗤,威脅地跨前一步。
水噹噹百般不情願的併攏雙腳,往床內縮,郭桐又進一步,“叮”的一聲,一副利若寒霜的短刀從她繡花鞋的前端冒出。
哼,她水噹噹從不受要挾!
她的身子是留給未來夫婿看的,誰敢輕舉妄動,包準吃不了兜著走。
老實說,郭桐委實沒料到她鞋中藏有機關,待發現不對,小腹微縮,身子微側,堪堪避過水噹噹的攻擊。
“我的身子只有我未來的丈夫能看,你算哪根蔥!”
郭桐身如鬼魅, 一個呼吸間欺到她身旁, 手臂猿伸,放倒了水噹噹。“你的‘身子’我早看過了,還矜持什麼?”
他不帶邪思的撩開她的衣服,三兩下替她上好了藥,順手除去她的刀鞋。
“以後不準再穿這種鞋。”
“你有完沒完!涼鞋也不準穿、繡鞋也不許,你不安好心眼,敢情要我打赤腳穿草鞋當乞兒才甘心嗎?”得寸進尺的臭傢伙,管東管西管畚箕。
“你想跟我,就必須聽我的。”他也失了耐性,由喉嚨迸出低吼。
“你以為你是誰?”要比嗓門,大家一起來。
“我——”被慌亂衝散的理智又聚攏回來。對啊,他究竟著了什麼魔,處處關心她,生怕她受一丁丁傷害……他開始為自己這種脫出常理的行為耿耿於懷。
他就這樣近距離的注視她那無比生動的面孔,驀然驚慌失措起來。
水噹噹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那些話一口氣從她口中衝出來,完全沒有經過思考,等她說完,再見到郭桐陰沉的臉,她已開始有些忐忑了。
“桐兒——”
郭桐臉色複雜地瞅了她一會兒,隨之倉促地走開了。
不過才幾個時辰光景,屋外的景物全披上淚臘般的一層潔白,天空還不斷落著鵝毛絨似的雪花,像郭桐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潮。
郭桐無視於紛紛落到他發上、身上的飛雪,無視於荒園中的斷紅殘綠,木然掏出他隨身的橫笛。
悽越悠揚的笛聲伴著雪花傳了出去,水噹噹在石室朦朦聽著他的笛聲,不覺陷入一種空前未有的迷茫裡。
笛聲直到夜深露重時分,響徹在水噹噹的耳畔,久久不去——
確定水噹噹已安然睡去,郭桐才仔細地闔上石室門,來到曾做為他書房的院落外。
他拿出一顆不起眼的彈珠,朝空一彈,高遠的黑絲絨天空遽然出現一道流星似的光痕,它躺在天際一晌後才漸漸淡去。
郭桐就在院落中等著,形同化石。
半炷香後,有道灰影翩然從簷瓦中翻落。
“爺……是您嗎?”
那聲音帶著抖音,似乎不敢相信。
“崑崙,我在這裡。”郭桐出聲。
他像張硬冷神秘的黑色剪影,一動也不動地貼在沒有月光的暗影下。
來人雖然穿了件雪貂大氅,行動卻不受任何限制,以極快的身影來到郭桐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