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舞臺佈景裡那一根根被銀線肆意扯動的木偶,歪歪斜斜地支撐著那早已不堪一擊的身軀,隨時都有瞬間崩塌的可能。
天空不知何時下了一場濛濛細雨,a城的雨就是這樣,每一場都來得沒有絲毫的預兆,也許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滿天繁星,下一秒卻是鉛雲低垂的黑雲壓城城欲摧。她忽然想到迷霧山林上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他們躲在一座荒廢已久的破廟裡,那些搖搖欲墜的往事如飛蛾般蜂擁而至,她最後躲在了一棵避風的大樹下搜腸刮肚地吐了出來,那些腥的,苦的,酸的,辣的,鹹的,全都在舌尖張牙舞爪地洶湧澎湃著,那傾巢而出的眼淚和著心尖血淋淋的倔強的脆弱。她恨不得把整顆心都吐出來,那麼至少有一刻,她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到無以復加。
她的整個身子顫抖地撐在那棵大樹上,漸漸變得粗而雜的雨絲密密匝匝地砸在臉上,也感覺不出絲毫地疼痛來。她只是覺得冷,冷得整顆心都在微微發顫。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間,也許卻有天長那樣久,走廊的盡頭傳來颯沓篤篤的腳步聲,她分明聽出那樣極力掩飾的鎮定裡面的幾分遲疑和慌亂。後來是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如硝煙戰場上那些紛繁雜亂的答答馬蹄之聲。
她下意識地攥緊手心,當阮家明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在耳畔的時候,她忽然蹲□子縮排黑暗裡,他的焦急惶恐的臉在走廊透出來的微薄的光線裡變得模糊不清,而此時此刻同樣狼狽不堪的她卻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強忍住了那些曾經脆弱不堪的眼淚。
他的腳步聲踏在溼漉漉的青石板上,清脆悅耳,卻是漸行漸遠,恍似焦急地在找尋著什麼,身後是宋綺珞嬌俏甜美卻倉促擔心的聲音,她亦在找尋著他。我們總在找尋著固執地以為終究會屬於自己的東西,然而感情並非是一份可以獨佔其身的洋娃娃,得到了,就可以被輕易地揣到衣兜裡,自始至終,它需要的都是兩個人毫無虧欠不忍辜負的應答。
風冷颼颼地灌進亦綰的脖頸裡,當生命裡最後一絲暖意也被抽走的時候,她的胃裡卻只是一陣陣冷得縮緊,嘔吐的感覺再次洶湧而至。她扶著樹彎下腰吐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有一雙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她驚慌失措地迴轉過頭的時候,姚丞昊眼裡卻盡是小心翼翼地心疼,他說,“亦綰,你不該總這樣虧待自己。”
她明白,他是懂她心裡的苦,可是她亦無法給他一份毫無辜負的應答。她承認,在感情上,她就像她生活裡的強迫症一樣,有著強烈的潔癖。但說到底,她還是會願意感激他,她從母親的口裡可以隱約聽出那個所謂的姚先生在她家最艱難的一段時光裡給過她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怎樣的支撐,父親火葬和葬禮的經費,父親墳墓前的那幾束藍白相間被雨水打溼了的菊花,她從來沒有細細過問過,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就像她每次艱難地想要歇一歇偶爾回過頭的那一剎那,他一直都會在她的身邊,護她以周全。
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下得停了,酒樓的循著走廊的天井處種了幾竿翠綠的鳳尾竹,龍吟森森,晶瑩的雨珠調皮地綴在鳳尾竹深綠的葉尖,欲墜未墜,她忽然感到一種心慌,猛地抬頭的一剎那姚丞昊卻毫無顧忌地將她一把摟進了他的懷裡,他箍得她是那樣地緊,彷彿一鬆手他就再也找不回她。
第51章 那一壺醉生夢死
他的一襲白衣勝雪;那樣愛乾淨的他卻給了亦綰最妥帖的安穩。亦綰有些慌亂地在他的懷裡拼命地抹去嘴邊的那些骯髒不堪的嘔吐穢物,卻還是狼狽不堪地蹭在了他的白色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