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她卻變得心事重重。她一直都明白,趙檢待她再好,終究隔了一層,否則不會常常讓人送避子湯到她的面前,看著她盡數喝下才會離開。
回到驛館後,趙檢彷彿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馮太后與她說了什麼話,如常擁著她入眠時,說了好些安撫她的話。到得最後,他悠悠嘆氣,說,“我知道,你定一直介懷孩子的問題,但如今……你也該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未有定數,我是擔心你與孩子會受累。”
宋淑好沒有接話,趙檢便只是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我以為你會不樂意,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你的想法,也從來沒有反對過……阿好,你信我。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要個孩子吧。”
四年的時間,趙檢與她說過無數動聽的話,他為自己做過的事,她都看在眼裡。他讓自己信他,可是否認自己有謀朝篡位的心?可是,他做的許多事,都只讓人捉摸不透。
宋淑好安靜地看著趙檢,終究是說,“夫君信我,我便也信夫君。”趙檢對這個答案,似乎沒有不滿意的地方,笑著含住她的唇道,“我自然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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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在宮中設下宴席為他們接風洗塵,宋淑好隨趙檢赴宴。席間,宋淑好被灌了不少的酒,腦袋便有些暈了,一時想去更衣,便請了宮人帶她過去。本想與趙檢說一聲,卻發現他並不在席間。
宋淑好沒有多想,暫時離席。出來之後,發現原先與她領路的宮人不見了。雖然奇怪那宮人怎一聲不吭便消失,但是宮裡她本便熟悉,也就自己摸著路往回走。
頭還是有些暈,外面冷,又有風,吹得人清醒不少,宋淑好便想在外面稍微待一會再回去。過去在馮太后身邊服侍,她習慣走路腳步輕,幾乎沒有聲音。自己一個人,宋淑好便撿了近路,也未遇到其他宮人。
不遠不近看到翠竹掩映兩個人相擁的身影,宋淑好不堪撞破這樣一幕,忙欲趁著別人沒有發現悄悄避開,恍然卻似聽到了趙檢的聲音。哪怕沒有四年也至少是三年的朝夕相處,她已然對趙檢的聲音極其熟悉,甚至說得上敏感。
酒醒了大半的宋淑好,以為自己沒有聽錯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沒有聽錯。即便知道這樣不好,她仍是躲到暗處,偷聽他們說話。可是聽到的那些話,既讓她驚訝無措,也讓她不可置信。
“阿檢,你什麼時候才能帶我離開這兒?我總覺得我的身體要撐不住了……過了這個新年,便又是一年了……”
宋淑好模糊地聽著這些話,辨認著這個聲音,當意識到對方的身份時,驚駭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謝昭儀?宋淑好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她不會認錯這個聲音。
與謝昭儀在一起的那人,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明年罷,你再忍一忍。”這個聲音,宋淑好更不會認錯。她更加糊塗,但是眼前的一幕,相擁在一起的趙檢與謝嵐煙,讓她除了面對這個事實,沒有其他的選擇。
後來他們又說了許多衷腸話,宋淑好記起趙檢曾經抱著她,也說過許多類似的話語。她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清醒,想到前一夜,趙檢還在她耳邊說,要他信她、說要個孩子,她心裡就無法抑制地湧出噁心的感覺。
數次深呼吸後,宋淑好沉下心思,掩去情緒,又悄悄地躲開了。途中竟遇到皇帝,宋淑好連忙行禮,皇帝卻只抬腳離開。宋淑好看到他,又想起謝嵐煙與趙檢,不覺站了片刻,才繼續往回走。
她不想要去質問趙檢,或者去挖掘這其中到底都有些什麼隱情。無論真相是何模樣,都與她以為的相去甚遠。
差點耽溺在趙檢對她的好中,差點以為他對她也許是有真心,總以為自己對他確實不夠好,而現實到底令她看明白了。對她的好,或許只是麻痺她的假象,而所謂真心,也是交付的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