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我會消散,而你與她的故事,也將會毫無更改地繼續展開。
岳墳斜對的咖啡館。我和他坐在窗邊。
這個喝慣“板藍根”的男人,竟然不停地往杯裡放糖,一袋一袋,直到兩人都忍不住發笑。
“究竟是喝咖啡還是喝糖水?”我照例諷刺。
他不說話,那握杯的手指,卻由於過分用力而蜷曲得有些發白。
這是一隻充滿想象的手。
我凝視著它,卻不再幻想它輕撫靈魂時,所激起的寂寞喑啞的喊叫。
我想起它與鞋帶的糾纏,想起它與星星的觸碰,想起它裸在雨中的冰涼,想起它握住玫瑰的蒼白,想起它的侷促,想起它的顫抖…… 。 想看書來
※ 藍田·七夜(5)
“雨停了。”
“雨停了?”我如夢初醒。
“回家吧?”
“回家吧。”
原來他倆真的很像——所以吃麵的時候,我會想起那隻爬在腳背的蛤蟆,乘車的時候,我會哼起那段直白甜膩的歌詞——原來他已如此嚴重地滲入我生命的每一道紋理。我有些恍惚,又有些歡喜,彷彿有些曾經鍾愛卻又曾經失散的旋律,在不經意間,又優美地迴盪在耳際。
雨後,夕陽更濃。金色的樹種隨風四散,彷彿愛神胡亂射出的箭頭。我忍不住在林蔭道上奔跑起來。
“顏……”
一回頭,他已落下好遠。我衝他揮手。他走了幾步,停下來聽電話。
多半又是女友“追魂奪命”的電話。我突然有些幸災樂禍。
怎麼會這樣?昨夜在西湖聽到他倆“冷戰”,我的心情曾一落千丈。但此時此刻,我卻事不關己一般,只想不懷好意地笑笑,然後騎著掃把離開。怎麼會這樣?
“走吧。”他迎上來,滿臉無奈。
我望著他,笑得誇張。
“笑什麼?”
“你很狼狽。”
如果愛你,會捨不得你為難,會捨不得你狼狽;
如果愛你,會因你為難而焦灼,會因你狼狽而落淚;
可我,卻已學會無視你的為難,嘲笑你的狼狽。
所以昨夜的迷亂已與你無關。我只是夢遊太遠,醒來有些茫然。
“我要走了。”
遠近的高樹上,雨後第一批花朵正緩緩盛開,彷彿嬰兒朦朧的睡眼,在暮色中星星點點。
“去哪裡?”
“回家。”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看到他眼裡的難過,沉重得如同山石滾落。
我眼眶微熱,默默拉過他的手。
你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你或許在意,或許不在意——都沒關係了——我要走了,就此離開,從此不來。
東站的月臺上。
旅客很少,送站的人更少。我與他並肩站著,等待那杭州上海之間的最末一班火車。
一切都像電影結尾般寂靜。淡黃色的月光在遠處的梧桐碎葉*,一寸,一寸,彷彿萬般不捨地牽扯著告別的字幕。
“雷……”車子緩緩起動,我探出車窗大喊。
他越跑越快卻越落越遠。
“你的背有點駝……今後要注意……”
他的輪廓逐漸被夜色分解。
我與他的一切,終於像某片被拔去樹木的空地,只留下一個又一個土坑,待來年荒草叢生。
原來女巫騎著掃把飛走時,就是這樣的心情。
我笑著笑著,忽然淚流滿面。
※ ※ ※ ※ ※ 第五夜 ※ ※ ※ ※ ※
“這裡變化真大……河岸都成了公園……路燈也好漂亮……”她像小孩似的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