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了,在回憶中糾纏消磨,我的驕傲已稀薄,心事已透明,展開的雙臂已無處藏匿。然而,你只是似笑非笑,用一種奇特而遙遠的目光,打量著,審視著,始終沉默。我原以為那是一場考驗,只要贏過時間就可以得到機會,卻不想那只是你的習慣,你的毫無破綻的防禦和絕頂聰明的拒絕。
你暗自渴求那根本的、終極的、隨你掌控的變化,我卻不能承諾只為你生、只為你死的呼天搶地的愛情。
四 星辰·思念(5)
你希望我愛你十分,實際又怕我愛你十分;你明知道我不會愛你十分,所以你便無所顧忌地索取十分。我可以愛你十分,但我又不忍愛你十分,因為我知道你無法承受任何一個人的十分。我可以假裝愛你十分,但我又不忍假裝,因為我不想承認這只是一段走廊,你我只是經過,無法停泊。雖然有些事承不承認都是一樣。
寫著寫著,似又憤慨起來,風度漸失。
或者,那樣的貪婪,每個男人都有,你並不特殊,只是我的理智尚多,熱情尚淺,總不能配合你夢想的實現。
過年了。那無法交匯的愛情,就像這沒有煙花爆竹的除夕,確實無趣。
我在視窗眺望,沒有月光的夜晚,找不到你家的方向。
然而,我尋到了一雙手,那氣息是如此曖昧,那紋路是如此迷亂,那輪廓是如此模糊;那是被你遺棄的,我最好的禮物;我端詳著它,撫慰著它,心潮起伏、沉醉不已。
——因為太久,所以懸空的雙手既忘記了觸控的方向,又失去了返回的力量,只能風化成愛情的記憶,紛紛揚揚,飄飄灑灑,混在每一個夢的碎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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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放煙花的春節總是格外清冷。
母親又有聚會,很早出門。
不開燈的房間,我在書桌前,潛心折疊著那無法排遣又無處投遞的思念。最初只是無聊,後來變做寄託,現在倒成了無法終止的信仰——不知不覺,疊好的“幸運星”已五光十色佔滿一瓶。
那缺乏幸運的“星星”,在指縫間翻轉、明滅,彷彿低啞而斷續的呻吟。
時光遊走,那焦灼的指尖,又開始在幻想中描摹。她的每寸肌膚都是花瓣。我無法承受那觸碰時的戰慄,終於驚醒,猛然站起。
電話鈴響。琳琅遠隔重洋向我拜年。
我不知所云地回應著她,直到所有的悸動、所有的愛慾,都點點滴滴匯成了嘆息。
人說不能自拔的,除了牙齒,還有愛情。
或許真的只有奮不顧身,才能延續你我之間的可悲可笑的一個人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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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
自從你與我的TIMEX開玩笑“可以把你扔掉嗎”,這個不堅強的手錶就一蹶不振,終於在某日壞了錶帶離開了我,所以不明時日地過活已經很久。
今早接到她“興師問罪”的電話,才記起明天就是不容小覷的St。 Valentine's Day。送了這封信,我會搭晚班火車回杭州。大概又見不到你了,也許這樣更好些。然而一想到即將的離開,我竟再一次奇怪得說不出話來。
最近常在你我兩家之間徘徊,沿途的舊書店、音像店、文具店、眼鏡店、小吃店、糕餅店都或多或少地光顧過。從不在你家樓下逗留。寄信之後,我會穿過馬路,在公車站牌下靜靜吸菸,遠遠望向你的最東面的半圓書房。
街上車水馬龍,但站得越久,便越感覺寂靜空蕩,彷彿速度與時間都變得凝重、遲緩、裹足不前。
風大的時候,依稀可見那搖擺的墨綠窗簾。看不清人影,所有關於你的片斷卻觸手可及,彷彿曾經遺落的書籤,在時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