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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用人家詞中的句子來評論其詞,老王看來顯然是姑蘇慕容家的高手,很是懂得〃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的道理。

把吳文英放在當代,應該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吳文英在80年代,他也許會是朦朧詩的代表詩人,他的詩歌意境迷離,感情深摯;在90年代,可能會是電影導演,他的電影應該是情緒昂揚,意象紛呈;在如果他到了現在呢,說不好,貌似現在的藝術家們似乎大多不是用筆創作的,估計不太善於貼上複製、也不會寫所謂〃梨花體〃的夢窗同學應該會被咱們的時代埋沒了吧。

當然了,這些純屬玩笑話。看書久了,不妨調劑一下。按照老王的說法,吳詞幾無可看,但其實他的詞是不應該被埋沒的,因為千古詞壇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老王說吳文英的詞〃映夢窗,凌亂碧〃。的確,吳詞很像一幅抽象畫作,思緒跳躍性極大,讓人不免有凌亂迷離之感。有人識貨有人不識貨,梵高當年也有很多畫都被扔進垃圾桶。賙濟在《宋四家詞選目錄序論》中說:〃夢窗立意高,取徑遠,皆非餘子所及。〃吳詞真是如前面所說,愛者極愛,惡者極惡。

人的思想並不是常常都能接受新事物的,尤其是當一些事情已經成為〃常識〃之後,突然冒出來一個另類,大部分人的心裡都會犯嘀咕。像老王這樣恪守傳統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又怎麼可能會喜歡這樣出格的寫法呢?其實,心要放平才能得到內心的安寧。所謂天人合一的境界,這也就是內心能真實的感觸控到這個世界的脈搏。能比得上王老先生學問和成就的寥寥無幾,加上自幼家教甚嚴,他有些不合群乃至孤僻固執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當心中的世界無法維繫平衡而驟然崩塌的時候,也許就只能採取最極端的方式來抒發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不理解和不滿了。《四庫》中說:〃詞家之有文英,猶如詩家之有李商隱。〃這話相當中肯。李商隱的詩也寫得晦澀迷離,只是律詩的體裁比詞稍稍多了一份端莊。但是為什麼不見有人批判李的寫法而這麼多人針對吳文英呢?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其實文學批判是帶有時代的色彩的。唐代詩風自由,即使李賀李商隱別樹一幟,但只要寫得好就有人喜歡,有人喝彩。而宋代理學盛行,禮教束縛比起唐代來更是要繁複得多,明清的約束更是數倍於宋。在這樣的情形下,不難理解為什麼南宋以及宋之後的詞評家們為什麼會對與傳統有別的寫法大加鞭撻了。人的思維成了定式,必然會阻礙新事物的誕生,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可以這麼說,老王的這些個看法,也潛移默化的受到了這種保守思潮的影響。

再來看看張炎。

厚道一點說,張炎的詞其實是不錯的。但這個不錯是狹義的。說他的詞不錯,只能是說在某一段時期來說是佼佼者。放在整個宋代詞壇來看,他的詞顯然與那些詞壇大家有層次上的差距。事實上,即使與姜夔並稱〃雙白〃,他的詞還是比白石詞要遜色一些。

老王用〃玉老田荒〃來形容他的詞。如果用書法來作比喻,就是筆法顯得有些〃枯〃,其意不夠豐腴,其境不夠開闊。張炎一生淒涼,宋亡時祖父被元兵所殺,家產被抄。晚年更是窮困潦倒,一度曾擺設卜肆謀生。一代才子,到最後淪落到擺地攤為生的地步,寫起詞來也未免會顯得淒涼愁苦,意境也不夠開闊了。當然,這裡面更重要的是和人的性格有關聯。曹雪芹和張炎經歷有些類似,早年被抄家,晚年也極為貧苦,連最疼愛的小兒子也夭折,但他寫出來的《紅樓夢》卻堪稱整個中國古代文學史的扛鼎之作。脫離了對個人命運的自怨自艾,雪芹先生下筆自然就會比張炎更加深刻和渾厚。

人間詞話之十五

【雙聲、疊韻之論盛於六朝,唐人猶多用之。至宋以後則漸不講,並不知二者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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