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信社從阿桂姨口中的資料得知,初蕊有一對可惡雙親,拿了舊住址,他們到初蕊老家深入追查,查出她大半個童年,還有一個連初蕊都不曉得的可怕事實。
初蕊的父母親死了,在拿到初蕊的賣身錢後,他們沉迷在賭桌酒精中,日復一日,先是初蕊父親酒精中毒身亡,後是她母親輸掉最後一分錢,神志恍惚,跌落山谷,聽說是二十餘丈的山谷,發現時已死亡多日。
村人都說他們罪有應得,只是可惜了一個好女兒活生生被推入火坑。
當雍叡細讀徵信社所交上來的報告時,並不覺得有太多感受,說苦,這算什麼?天御盟裡的兄弟,哪一個不是苦頭吃盡、身世淒涼?但當他的手觸上她凹凹凸凸的背脊時,心還是忍不住緊縮抽痛,隱隱的痛,一陣強過一陣。
“明天我讓整型醫生過來。”他說。
他不愛心痛感受,不愛那一條條傷疤提醒她的不堪過往。他習慣將介意的事情消滅,不教它們影響自己,所以,為著心情著想,他決心改造初蕊的背脊。
“整型醫生?你嫌我的眼睛不夠大、臉皮太鬆、法令紋明顯?”亂舉了一大堆,她實在不明白,有什麼道理,必須看整型醫生。
“他會把你背上的疤除去。”
背上的疤……是啊,優渥的日子過得太多,他不提,她幾乎忘記自己有一片可怕的背脊,橫的豎的,縱橫交錯,交錯出一副可怕景色。
她沒忘記因為這片疤,她在師父眼底看見憐憫,學校護士看見它們,甚至當場落淚。那是她前世欠給父母親的記錄,是她永遠無法抹去的自卑,咬唇,他傷到她的痛處,痛極了,卻不敢喊救命。
“對不起。”初蕊說。
對不起,她再努力都當不了完美商品;對不起,她對自己的瑕疵無能為力。他在她身上花的錢,足可以換得更好的服務。
卑微感上升,寒慄傳過,她對他,真的抱歉。
他沒聽進去她的對不起,她卻以為他不屑自己的道歉。惱怒了對吧?買到瑕疵品卻不能退貨,他肯定千百般懊惱。
推開他,她想背過身,安慰可憐的自尊心,卻又害怕他看見自己殘破部分。
“你做什麼?”濃眉挑起,他橫眼望住她的退卻。
“沒、沒有。”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勉強逼出幾句話撐場面。“我只想啊……只是在想,正常男女在這種場合,應該說什麼話比較不尷尬。”
“我們的關係不一樣。”他難得地回了她的話。
她卻也難得地曲解他的話。
當然不一樣,人家是男歡女愛,不管是論愛情或半晌貪歡,總是啊兩人站在對等關係,你情我願,背過身誰不欠誰。
而她之於他,是豢養、是寵物、是月虹家後院那一大片見不了底的森林鳥。啾啾夜啼,哭誰弄破牠的巢,害牠歸不了巢、尋不著家,他給了她金籠子、餵給她上等飼料,她該用盡力氣引吭高歌,博得他短暫快樂才是。
“是不一樣啊!”仍然尷尬,同樣乾笑,她的笑容已不只只是勉強。“你沒送我玫瑰,沒給我一個美麗的燭光晚宴,你隨隨便便奪走純情少女的初夜,不知道是老天爺對你太好,還是上天對我太壞。”
越說……越擰……倏地,初蕊住口。
亂了,她在說什麼鬼話?居然和主人計較起玫瑰和浪漫?瘋了,她肯定瘋病不輕,才會忘記自己的定位。
雍叡看她,玫瑰?院子裡不是種了一大畦?燭光晚餐?他哪一頓沒把她餵飽?
如果她還嫌老天對她太壞,那麼她該回去過過苦日子,兩相對照後,再來跟他討論這個問題。
沒認真她的話,雍叡別過頭,發現桌上手機震動,拉開棉被,起身。
生氣了嗎?初蕊望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