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一旁的蒲團上,低頭哽咽著,不停拭淚。本以為靜妃會勃然大怒,為廣玉公主出頭。誰知過了半晌,不見靜妃動靜,不由止了哽咽,抬起頭來。卻見靜妃定定地看著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不帶半絲情緒。
“姐姐?”陳氏愣了一下,試探喚道。
靜妃卻忽然笑了,她生得美,保養又好,近五十歲的人,看起來也才三十出頭。乍然一笑,猶如牡丹花開,雍容華貴:“陳思蘭,你總不會以為,我還被你矇在鼓裡?”
陳思蘭是陳氏的閨名。這樣連名帶姓的叫法,讓陳氏怔了一下,心中驟然一沉:“姐姐,你在說什麼?”
“那個醜八怪,究竟是誰肚皮裡爬出來的,你還當我不知道?”靜妃輕挑眉頭,目光一片冷意:“有今日之果,乃是她的報應!”
一字一句,猶如珍珠落地,叮叮咚咚,餘音不絕。
“我吃齋唸佛十三年,等的便是這一日。”靜妃說罷,雙手捧住佛珠,護在胸前,向佛祖行了一禮,“我佛慈悲,善惡到頭終有報。”
陳氏聞言,已經是驚得雙目大睜,極不雅觀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靜妃,說不出話來。
“來人,將陳夫人請出去!”靜妃揚聲說道,等婢女將陳氏拖走,她握著佛珠看向前面佛像,緩緩站起身來,“欺我之人,必下阿鼻地獄!”
永興帝一夜沒睡。躺在龍床上,闔上眼睛,便覺腦袋嗡嗡響。一張張面孔,在腦中浮現,一遍又一遍。
“朕真是老了。”天亮之時,永興帝睜開酸澀的眼睛,疲憊地嘆了一聲。
若是他年輕二十歲,何至於為這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愁得一夜未眠?
“公主府裡可有訊息傳來?”永興帝一邊由著太監服侍穿衣,一邊沉聲問道。
太監低聲說道:“公主身邊的幾名婢女,偷了金銀財寶,爬牆愈逃,被侍衛用箭射死。”
“嗯。”永興帝點了點頭,眼睛閃了閃,心下微松,口裡卻嘆了一口氣:“臨老也沒有好日子過。”
太監這回不敢出聲。服侍永興帝吃過早飯,準備出去走走,卻聽一個宮人傳話:“皇上,靜妃娘娘求見。”
“宣。”永興帝愣了愣,思索片刻,對宮人揮了揮手。
不多時,靜妃走進來。她已經換下佛堂中的素淨裝扮,穿著一身黑色曳地長裙,上繡滿粉色團花,一頭烏黑秀髮,不見半絲斑白,用幾根金步搖挽在腦後,蓮步行來,端的是美豔動人。
許多年沒有見到靜妃這般模樣的永興帝,不由得看愣了,直到靜妃走到身前行禮,才緩緩抬手:“愛妃平身。”
“皇上,廣玉公主與塗家的事,妾身聽說了。”靜妃開門見山,絲毫不拐彎抹角,“皇上意欲如何處置?”
永興帝的眼神頓時沉下來。
當年的事,沒有瞞過靜妃。他花了好一番力氣,也沒能說服她。等到塗大海與雲詩離京,靜妃便自請建佛堂,退隱後宮。這一賭氣,便是十三年過去了。
永興帝還想生氣,卻發現已經生不起來。他已經老了,沒力氣跟她生氣了。
“將……她,下半生囚禁。”永興帝低聲說道。
靜妃抬了抬眉:“她已經毀了,再不能對詩兒不利。但是,她身後的人呢?”
永興帝的臉色沉下來,忽然嘆了口氣。他若是年輕二十歲,何至於如此為難。宮人都下去了,只有他和靜妃兩人在殿內。此時頭疼欲裂,也沒人給他揉。永興帝向後倚在靠背上,自己揉著腦袋,啞聲說道:“將陳氏一併處死。”
靜妃冷笑一聲:“等了十三年,就等來這樣的結果?若是十三年前,便將她囚禁,將陳氏處死,如何會有今日的麻煩?”
永興帝不由得睜眼,又惱又怒地看著靜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