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持續地流淌,緩緩繞過兩人的身旁。
他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眼,對面的人類始終沒有跟他對視。
這個人類安靜地端坐著,手掌向內蜷縮,彷彿不知該放哪裡。
怎麼感覺有點像一個剛過門的妻子,帶著忐忑首次跟丈夫共食。
嘿嘿。
瞥見他揚起奇怪的笑容,夏茨乾咳了兩聲,「那個,你感覺還好嗎?」
「挺好的。」他維持著笑容,「就是屁股有點疼,像被人狠狠踢過似的。」
夏茨立馬咳得更大聲了。
他覺得夏茨應該是嗆住了,因此充滿善意地把水杯推了過去。
夏茨掩飾性地啜飲,然後投給他一個嚴肅的眼神。
「快吃吧,別讓晚餐涼了。」
晚餐?他瞥了眼窗外,太陽尚未西沉,「現在還早。」
「對一個旅者來說,很晚了。」夏茨放下杯子,「你應該吃完飯再上路。」
他露出愕然之色,但觀夏茨的表情,並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味。
「你要趕我離開嗎……」他頓了頓,咬字道,「主人?」
啪!夏茨拍桌而起,震得杯底清水亂晃。
但他未曾動搖,穩如泰山,望著滿面怒容的夏茨。
他敢說,夏茨現在整隻手肯定都麻了,只是不肯表現出來。
「我不准你這麼叫我。」夏茨說,「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吃完這頓飯,你就離開這裡,從此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那你呢?要回去嗎?」
「不關你的事。」
冷冰冰。
他低頭拿起勺子,凝視著盤子裡營養均衡的食物,突然心生一計。
「這些東西看上去一團糟,我不想吃。」他要求,「除非你餵我。」
夏茨沒好氣地回應,「閣下沒長手嗎?」以及,「愛吃不吃。」
「你現在這麼說。」他堅持,「可你一定會餵我的。」
夏茨翻翻白眼,懶得理會,卻又聽他說:
「有興趣打賭嗎?」
「賭什麼?」
「賭你會不會餵我。」
「我不會餵你!就這麼簡單!」
「等一下,先別著急。」他搖起食指,「每件事都有意義。你不會餵我,是因為你並不想要我,哪怕我是一頭龍。不,你不想要我。」強調後,他接著說,「但反過來,你餵了我,只可能是因為你仍然想要我,是不是這個道理?所以如果你餵了我,我就該留在你身邊,如果你不餵我,我們就該分道揚鑣。」
夏茨呆愣地看著他,彷彿被他繞糊塗了。他做好了解釋的準備,但夏茨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反正我不會餵你的。」
「你敢這麼打賭?」
「賭就賭。」夏茨有點不耐煩,「我只求你別再煩我。」
「可以,只要你贏下賭約,我立馬就消失。」
「我已經贏了。」夏茨冷冷地說道。
他大笑了三聲,過後跳了起來,在觸及桌面的那一刻,變得只有松鼠那麼大。爪子按在木桌上,他驕傲地昂起脖頸,從夏茨震驚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一頭可愛的小金龍,跟蜥蜴長得很相似,只是背上的疙瘩變成了翅膀,頭頂還多了圓鼓鼓的角。
現在這頭小金龍叼起了勺子,抬頭眼巴巴地望著夏茨。
夏茨蓋住臉孔,「我早該猜到的……」
「唧?」
「我是個蠢貨。」夏茨嘆息,「你則是個混蛋。你利用我的同情心,而且……」
夏茨正指控著,驟然對上他的大眼睛,圓圓的,霧氣氤氳。夏茨一瞬間失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