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她早就去世了……後來的泥人都是我在做,為了延續她的傳統。」巴德雷說,「她走後,莊園空了許久,一直都沒個主人。」
「你不就是莊園的主人嗎?」夏茨插嘴。
「我在的時候是,但我不總是在。」巴德雷嘆息道,「我正在休假。我想把這些日子用來跟你們相處。但是……混沌不喜歡我休假,雖然還沒到時間,祂卻在催著我回去工作了。那天我在書房裡冥想,混沌差點就把我直接帶走了。」
原來那天的書房裡是這麼回事。
夏茨想了想,「既然混沌老要你工作,又不給你休假,乾脆別為祂幹活了。當個普通人不好嗎?」
「沒有那麼簡單。有些遊戲開始後,就不能中途退出了。」巴德雷輕緩地說,「況且,我也不討厭為祂工作。我對祂已經很熟悉了。祂對我也是一樣。混沌會給我支付足夠的酬勞。」
「比如說力量嗎?」
「是啊。或者別的東西,看你想要什麼。」巴德雷像是回過神來,「怎麼說到這個了。其實我是想問……」
在下面的話語出口前,夏茨有種不好的預感,結果他偏偏猜對了。
「……你們願意留下來嗎?」
不。夏茨為難地想。庫魯不能留下來打理莊園。他也不能離庫魯而去。可是他們要怎麼告訴巴德雷?
就這麼毫無猶豫,斷然拒絕父親,會讓父親傷心的吧……
庫魯可能也是這麼想,一時間沒有吭聲。巴德雷奇怪地望著他們。夏茨咬了咬牙,決定還是坦白,「對不起,父親,我們是不可能——」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劃過一道閃電,光芒異常刺眼,但卻沒有咔嚓的響聲。
所有人都愣了。夏茨湧起一股反胃感,懷疑那是普蘭吉奇回應了他的祈禱。轉眼間,窗外又發出咚咚的聲音。巴德雷過去開了窗,只見一隻漆黑的烏鴉站在那裡。
「呀!呀!」
烏鴉的叫聲很激烈。巴德雷摸了一下它的頭,就讓它飛回去了。
夏茨走了過去,發現烏鴉還是之前那隻烏鴉,飛回的地方還是之前的樹枝,但樹上吊著的人已經不見了。
「父親……」夏茨有點不安。
「沒事。」巴德雷回到餐桌前,「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混沌已經在他的靈魂中生根發芽,把他那受過洗禮的五臟六腑撕爛了。我把他吊在樹上只是提前準備收屍而已。」
夏茨膽寒地回到座位上。莊園裡的大部分椅子上都鋪有暖和軟墊,但是他此刻感覺無比的冰冷。
這頓飯最終在沉默中結束了。
庫魯的傷勢還沒完全好,只是不妨礙活動,所以吃完飯後,就回了房間休息。
夏茨照料庫魯上了床。兩人來了個黏糊的晚安吻。氣氛熱烈之際,夏茨推開了庫魯,表示自己要洗澡,待會過來陪他,庫魯美滋滋地點頭。
但可能因為晚餐時多喝了些酒,庫魯躺下後不久就睡著了。夏茨鬆了口氣,靜悄悄地關門出去了。
他準備去找巴德雷。先前的談話被打斷,但是他必須說清楚這件事。
他不會長期地留在薩克塔倫莊園。
夏茨穿梭在暗黑的廊道里,周邊空無一人。夜已深,沒有僕人出來活動了。他無法打聽到巴德雷的所在,去了房間沒找到,書房裡也沒有。
夏茨順路去了趟地牢,那裡已經沒有黑霧了。裡面冷冷清清,寒氣逼人。他趕緊退出來,往更遠的小屋走去。
那間用來做泥塑的小屋不是亮的,夏茨已經料到巴德雷不在這裡,但還是開啟一盞燈,想看看那個粘土頭雕。它的鼻子回來了,五官變得更立體,應該是巴德雷又來修補了一番。
夏茨滅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