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過去拉住那嫂子的手,看她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樣,也跟著哭道:“嫂子,都這麼些天了,你這又是何苦。。。”
那嫂子一直未曾開口,等聽譚雅如此問,咳了半天,又被譚雅扶著喝口水,才啞著嗓子低聲道:“弟妹,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你怎麼也如此說。
你大哥待我,雖趕不上小七兄弟待你的情誼,但在寨子裡,也算是頂好的了。
如今他沒了,又沒個孩兒牽掛,他也無爹孃要我侍奉,我,我活著真是沒多大意思。
還不如跟著他去了,在地下依舊與他做夫妻,也省的他在那裡沒人伺候,一個人連個飯食也不會張羅。”
此話說得譚雅一頓,躊躇半天,柔聲勸道:“可是,大哥這般捨生忘死的又是為誰,還不是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你這麼一去,豈不是浪費了他的一番心思。”
那嫂子聞言眼淚掉得更是厲害,她又不出聲,只是眼睛一閉,默默哭泣。
譚雅此時卻不知道再如何勸說,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只好讓下人在旁邊支個春凳,她打算就在上面歇一晚。
那嫂子哭累了自睡去,譚雅躺在那裡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在這個打娘子極其普遍的粗漢子中,像那死去的大哥對待嫂子從來軟語溫和、愛護體貼的是極少見的。
在自己沒來水寨之前,那對夫妻也是常常被寨子其他人打趣羨慕的,便是那嫂子身體不好,多年不孕,大哥也沒一句話,依舊待她甚好。
其實那嫂子尋短見一事,大家似乎早有預感,要不也不會半夜有人檢視才及時發現。
譚雅想到辦喪事時,背後那些嫂子們說的閒話,無非就是這男人沒了,他娘子要是個有志氣的,很該隨了他去,才是貞潔烈婦的行為。
譚雅聽了這話,當時就反駁道:“人生一回,不只作為人家娘子,也是爹孃女兒,他人姐妹,怎能如此就尋了短見。
這為自己得了那烈婦的虛名,卻讓白髮人送黑髮人、爹孃傷心難過,則為不孝;讓姐妹兄弟為自家傷心,又要替自己盡孝,乃是不義;
如果情深,守節即可,何必走那尋死一步?那等不想他人,豈不是不孝不義之人,那等人便是貞潔烈婦又如何?”
只是這話說完,那些嫂子們卻看著她搖頭嘆息,皆道譚雅還是年幼,經歷甚少,為人單純,所以才不知這世情險惡。
她們說是,這一個寡婦,再沒個孩兒的,哪裡能讓她守住?
便是她自己想,孃家的爹孃兄嫂也不肯,她在家住著,豈不是浪費人家嚼用?
便是自身有銀子傍身,那將她再嫁一次,豈不是又有一筆銀子可拿?那是必要將她再嫁出去的。
譚雅當時就問:“要是不回孃家,自己單過不就行了?所謂初嫁由人,再嫁由己。嫂子她不想嫁人,自己立個女戶,自己過活難道就不成?”
結果那些嫂子竟笑出來,說她真真是官家小娘子,實在天真。
自家住著,那才真是笑話。寡婦門前是非多,便是沒那不要臉的二流子半夜敲門,周圍的流言也能生生淹死她。
譚雅想到劉氏,可不就是這樣,婆家不要,孃家不容,還是在自己家才能守住這十幾年。
那從來沒有流言碎語也是因為譚家在元洲鄉下有些威望,譚玉又是朝廷官員,那等流氓二流子之人怎敢惹這樣的人家?
劉氏的爹孃又懼怕譚家娘娘厲害,這才不敢硬拉人的,但姑姑娘家可是也一點不照管她就是了。
譚雅竟被駁的無話可說,如此說來,那嫂子還不如與大哥感情不好,那才省事。
便如寨子裡其他沒了男人又沒個孩子牽扯的嫂子弟妹們一樣,對著亡夫的墳頭哭上個幾天,包袱一收拾,回孃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