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板。
周商商想不到蔣愛玲會保留這張畫,保留了那麼多年,生病了還擱在自己病床的枕頭下。
她記得她把這畫送給蔣愛玲時,蔣愛玲表情並不好,她笑著躲在周長安身後,然後聽長安同志對蔣愛玲說:“媽,商商畫了兩天呢。”
有些事情再次想起來,周商商才明白周長安多難,蔣愛玲有多難,一直以來,都是她愧對周家的。
肩膀突然多了一隻手,周商商抬頭,蘇寅正面色凝重地看著她,然後開口,“商商,別太難過了。”
周商商把畫摺疊好收好,擦了下眼淚,站起身。
蘇寅張手,欲要擁她入懷,周商商抬眸看了眼蘇寅正,越過他。
蘇寅正怔怔地立在病房裡,想起蔣愛玲臨終前握著他的手,她求他好好照顧商商,她說商商已經沒什麼親人了,丈夫是她唯一的倚靠。
這幾天,蔣愛玲對他很滿意,趁著周商商不在,她常常對他說起商商的好,他坐在一邊安靜地聽著,聽到一些陳年的趣事,他也會想想小時候的周商商是什麼模樣。
蔣愛玲拉著他的手,一直嘆著氣,她說沒孃家的姑娘容易受委屈,讓他多擔待。
她在求他好好對待周商商。
蘇寅正外面的露臺吸菸,點燃一支黃鶴樓,深深吸了口。
這些年,他吸過熊貓、蘇煙、芙蓉王……上萬一條的煙,味道竟然沒有在北京時吸的三塊錢一包都寶好。
其實那時他也不常吸菸,偶爾壓力大了,床上爬起來到外頭吸一根,回來看著睡得正香的周商商,心裡更多的還是甜蜜。
蔣愛玲是老革命,不過早早交代了自己的葬禮絕對不能鋪張浪費,一切要從簡。不過B市政府還是給她舉辦了一個哀悼會。
肅穆、莊重的哀悼會上,周商商雖然不姓周了,還是以孫女的身份接待B市的來賓,蘇寅正一身黑西裝立在她邊上,蔣愛玲遺體兩邊擺放著最前頭兩個花圈,一個是她的,一個是蘇寅正的。
周商商這幾天大腦一直挺懵的,她已經不是十五歲的女孩,對親人的去世有著無法釋懷的悲傷,年紀大了,對生離死別也能有了理智的對待,也懂逝者已逝,只是她真的有點難以接受。
一直以來,她理直氣壯地活在對蔣愛玲的怨恨裡,所以當蔣愛玲去世後事實再次攤在她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了,接受不了自己曾經對蔣愛玲的態度。
何阿姨告訴她:“商商,其實奶奶心裡是有你這個孫女的,以前你父母都還在的時候,她就時常跟我說起你的好,只是不當你面而已;後來你去了S市,她也常唸叨你,擔心你在那個家會不會受委屈……”
“商商,真的別怨你奶奶,她心裡越是遺憾你不是她的親孫女,有些事越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至於送走你……”何嫂說道這裡的時候,摸了摸眼淚,“我想她應該是不想拖累你。”
“你奶奶在送走你之前就有糖尿病,她跟我說過一次,與其讓你跟著她這個兇巴巴的病老太太,還不如讓你回到你親生父親那裡……”
“……”
有人開始唸誦哀悼詞,一個字字落在周商商心裡,哀悼詞追憶了蔣愛玲的一生,歌頌了她的品格,現場不少人都哭了,周商商低著頭,一塊手帕遞到她跟前,蘇寅正略沉重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商商,別太難過,你奶奶並不想看到你這樣子。”
周商商對蘇寅正的手帕熟視無睹,就在這時,工作人員領著一人進來,周商商低著頭,只看見那人漆黑的皮鞋。
“商商,節哀。”一道熟悉的聲線飄入她耳畔,周商商抬起頭,是韓崢。
黑色長褲,黑色西裝,頭髮剪得極短,面容嚴肅,眼神深沉,又寬又深雙眼皮今天變成了三條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