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堂且自看,這是鎮虜侯剛剛便與標下通的書信。實話說與部堂,若說當今萬歲欽封的侯爺、總督大帥極為看重的領兵大將能造反,標下是斷然不信的。反觀部堂,身著小卒衣甲孤身而來,且與流寇賊首不清不楚,你說說,若是換了部堂,又該相信誰呢?”
朱大典先是一愣,緊接著便覺通體生寒,再答話時已經色厲內荏,胸膛起伏,手腳發虛。表面一番斥責,然後藉口再去別處調兵,打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為他忽然預感到這個與之有舊的孫之傑沒準就會趁機將其逮捕,送給李信然邀功買好。
這個可怕的想法果然在片刻之後就得到了印證,卻見孫之傑冷冷笑道:“部堂以為還能走的出去標下這警戒之地嗎?”
朱大典叫苦不迭,指著孫之傑顫抖的質問:“你,你想幹什麼?老夫乃朝廷封疆大吏,難道你想欲行不軌嗎?”
孫之傑臉上的最後一絲恭敬之意也就此消散殆盡,面帶譏誚的揶揄道:“部堂難道怕了嗎?放心,朝廷法度禮數,標下不敢有半分逾越,標下只是護送部堂回鳳陽而已!”
不詳的預感果然得到了印證,朱大典只覺得自己好像在懸崖邊一腳踏空,絕望在心底裡不可遏止的擴散起來。
“當然,那個賀一龍已經被標下以逃匿賊首的罪名抓了起來,這就綁縛一併送往鳳陽。別怪標下沒有提前警告部堂,還是早些與之劃清界限的好,否則……”孫之傑面有得色的頓了一下,似乎為的就是留出時間來,好讓朱大典盡情的顫慄一下,然後才又緩緩接著說道:“朝廷對通賊官員的處置向來嚴厲,部堂不是不知道吧!”
絕望與恐懼攪在一起最終匯聚城了憤怒,朱大典沒有任何徵兆的爆發了,忽然就撲上來,口中還大罵著:“孫之傑老夫待你不薄,你,你何必如此待老夫?”
奈何朱大典一副乾瘦身子,如何是膀大腰圓的孫之傑的對手,只幾下就像擒小雞子一般,扭住了朱大典雙臂,然後狠狠一推,將其貫在地面上。
“事已至此,部堂還請自重,若一意枉為,也是徒然自取其辱!”孫之傑彈了彈身上袍袖,他雖然為一軍主帥,卻料定戰事已經結束,並沒有穿那冰冷繁瑣沉重的明光鎧,只著了一身乾爽利落的青色長袍。
跌坐在地面上的朱大典身子顫慄如篩糠,忽然又好像雷擊一般,整個人都突的定住,隨即便老淚縱橫,渾濁老眼裡流出的有憎恨也有痛悔……
第六百二十二章 返回鳳陽
朱大典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被強行送回了鳳陽城,當淮安軍抵達鳳陽城時,李信大有反客為主的架勢,組織全城軍民以極為隆重的儀式歡迎總兵以及親兵馬隊入城。至於孫之傑的大軍則如三衛軍主力一般選在城東駐紮。
孫之傑沒料到鳳陽城內竟然安排了這一手漂亮的好戲,初時還不自信的以為或許是迎接某位大人物的到來,直到典禮官唱出了孫之傑的官職名姓後,才確信這的的確確就是在迎接自己。凱樂高奏,炮響連連,在禮官的引導下,孫之傑欣然入城,入了東城門之後,眼前又是霍然一亮,百姓軍民竟是齊齊夾道相迎,熱烈的歡呼之聲直透雲霄。這等情形,只怕多少人為官一世也沒機會親眼得見吧。
隱隱間,孫之傑便忍不住竊喜,直將自己當作瞭解圍鳳陽的大英雄,坦然接受了這種超規格又別開生面的歡迎儀式。因為這等歡迎的場面非得闔城官員通力合作不可,眼前場面也當然便是眾議之後的結果了,受之又何必有愧?
孫之傑不知道的是,這盛大的歡迎場面全是李信與何騰蛟一番奔走之後的結果。如此做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孫之傑區區一個小總兵,更深層的原因是鳳陽經過數次變故之後,城中軍心民心已經落到了谷底,為了重新激發起軍民士氣,便產生了這次盛況空前的歡迎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