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到不能在繼續周旋下去了,如果再這麼進行下去,那麼進入福建收拾殘局的就該是南京新軍了。到時候他們這些從大同府三衛就從軍的老卒們,臉還往哪放?又有什麼資格再說自家擲彈兵營是三衛軍中精銳的精銳?
“是時候反擊了!”
張石頭聲音雖然不高,但卻語氣堅定。
“軍門!”
鄭來勇以為張石頭會一直使用這種牽制戰術,將對面的鄭森拖垮,至少目前這個時候還不適合大舉反攻。畢竟軍卒們才經歷了慘痛的痢疾疫症,體力能恢復到正常時的一半就算不錯了,如果力戰之下,一定會造成許多無謂的傷亡。
不過張石頭的語氣卻不容置疑。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到了這個時候,不能上也得上,須知戰場形勢瞬息間千變萬化,我三衛軍自出兵以來很少遇到福建這種程度的阻力,這其中固然有我軍不習南方習性的緣故,但鄭家父子的能力同樣不可低估,尤其是咱們對面的鄭森,說實話我並無必勝把握將其一舉擊敗。”
張石頭的這一番判斷讓鄭來勇目瞪口呆,他萬沒想到這個一貫自信至極的上司居然如此自謙,但又一轉念,如果這本就不是自謙呢?想到這些,鄭來勇立即緊張了起來。
這時,斥候發現了鄭森部的異動。幾個衣衫襤褸的軍卒在地圖前指指點點,向張石頭彙報著他們的偵查結果,以及講述著自己的分析。張石頭眉頭緊鎖,半晌之後才緩緩道:“鄭森要走,戰鬥迫在眉睫!”
他停頓了一下,繼而下令道:“都聽好了,今日整軍,太陽落山之時出百丈嶺,進萬安寨!”
軍令下達,蟄伏已久的擲彈兵營陡然動了起來,鄭來勇渾身的肌肉不由得緊繃了起來,從百丈嶺到萬安寨至少要超過五十里地,擲彈兵營在體力並未完全恢復的情形下,於福建大山中做這種超強度的急行軍,對全軍上下老卒而言將是個嚴峻至極的考驗。
但是,鄭來勇也知道,這位張營官雖然看著脾氣甚好,但是一旦下了決心,就算鎮虜侯也未必能使他改變主意,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只好又咽了回去。
誰知張石頭卻低聲道:“你是不是以為此舉會使軍卒有額外傷亡?”
鄭來勇點點頭,低聲說是。
“糊塗!就算軍卒們體力充沛時,急行軍向來也會有傷亡出現。咱們今日突然發力,並非全然為了爭強好勝。如果不能一戰功成,只怕鄭森會趁機南竄兩廣,到時我三衛軍雖然能順利兵進福建,但隱患不除,後路不靖,遺患無窮啊!”
這時鄭來勇才自覺慚愧,他以為張石頭是在爭強好勝,不惜犧牲老卒性命,今日看來,他對局勢的參詳要遠遠超過自己。
“抓緊吧,鄭森如果要撤軍,萬安寨是必經之路。咱們從百丈嶺翻越而過,繞到他們前頭,如果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此戰就已經勝了一半。”
深夜來臨,盤踞哨伍的鄭家軍忽然動了起來,鄭森盔甲齊整,一雙金光四射的眸子看著黑暗中利落行動計程車卒們。總兵於利對他突然撤軍的命令甚為不解,“大公子,眼看著三衛軍殘部就被咱們逼到了絕境,就這麼撤軍,豈非,豈非功敗垂成?”
良久之後,鄭森才輕嘆一聲,“撤軍並非我願,但大帥一連三封調兵令,說明安平已經出了大事!”
“大公子白日裡不是說不相干嗎?”於利驚訝道。
“白天裡軍將甚多,為穩定軍心也不宜立即有所動作,而且那時我還是心存僥倖,直到天色漸晚,才想的通透,這軍無論如何都要撤,畢竟大帥軍令不可違!否則回去以後,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大公子明斷!”鄭芝龍對違背軍令的懲治向來嚴苛,於利以為也只有大公子能承擔的住,而今連大公子都覺得無法承受,他自然是得俯首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