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工商為末,妄議抑之。…。。’這等悖言妄語,若是傳到朝廷上去,豈不是要惹大麻煩?”
李信大為驚訝,難道在明末便已經有士人對這種重農抑商的政策到如此不滿的地步了嗎?但轉念一想,曾聞鉅商富賈已經可以左右地方,雖然地位仍舊受到正統所壓制,但與明初之時的備受歧視欺壓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田府尊是否小題大做了,你我聯合商社亦不是由此得利?此人所言雖然犀利了一些,但未嘗沒有他的道理。”
他的話突然被田復珍以一聲語調急促的話語所打斷。;
“大將軍此言差異,大明立朝之根本便在農事,這一點是不容動搖的,田某能參與進商社,還不是有大將軍那一番‘農商之論’,最終所為的不也是以農事為根基嗎?”
聽到田復珍提及他那套“以商養農,以戰養商”的策略,李信哭笑不得,這套策略乍一看這的確是以農為本,但李信卻只是就事論事,完全出於實際情形的考量而提出來的,被人歪曲了,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田復珍又指著報紙繼續逐行念道:“此四者,皆百姓之本業。自生民以來,未有能易之者……看看,甚是工商皆本?簡直胡鬧……”
李信訝異的看著田復珍,他一直以來的表現都使李信認為,此人可以比較容易的接受很多新鮮事物,但卻沒想到一旦涉及道統根本上,士人的保守本質馬上便暴露無遺,何況工商與士農並舉也不是近年來才有的新鮮事物,早在戰國先秦百花齊放的時代,便已經有之。中國的自然經濟已經迎來了他的第一個拐點,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不會停下來等待沒有準備的人……
“田某是來與大將軍協商,日後可不能再使報館發這等妖言惑眾的文章,否則荼毒貽害無窮啊。”
李信笑言田復珍危言聳聽,他知道這種事在道理上是無法爭論的,不會有贏家,但卻不能不明確表明自己的態度。所以他另闢蹊徑,改以事實類比。
“田府尊可聽李信說一故事?”
田復珍當然能感覺出李信是要說服自己,便道:“大將軍請講。”
“有個村子,張李兩家互為鄰里,張家有白貓一隻,李家有黑貓一隻。二家主人常爭黑白利弊好壞,每日言及此處便面紅耳赤,幾欲大打出手,後來有村婦來調解,‘管他黑白作甚?能逮碩鼠便是好貓!’……”
這個故事自然是李信從他前世剽竊所來,但用到此處卻再恰當不過,田復珍臉色忽紅忽白,顯然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李信輕嘆一聲,就連開明如田復珍者都不能接受與道統相違的思想與理論,更別論那些既得利益者與死硬的衛道士們,看來大張旗鼓高歌猛進與之生死搏鬥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只有潤物細無聲,於點滴之中慢慢滲透,才是上策啊。
“我李信是個粗人,也不懂什麼道統,什麼根本,我只知道誰能讓百姓有飯吃,過上好日子,讓大名富強昌盛,我便支援誰。如此說,田府尊可明白?”
田復珍默然不語,李信又道:“退一萬步講,即便有一萬個分歧,又為何不能將所有的分歧都擱置起來,去共同追求一致的目標呢?那麼我們一直追求的目標是什麼?自然是大明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田復珍覺得自己有點被李信繞進去了,明明覺得這個說法不妥,卻有說不出哪裡不妥。
在一旁憋了多時的郭師爺突然來了一句。“他們讀書人都將就道不同,不相為謀,擱置爭議,共同追求想都別想!是不是呀,田府尊?”
這一番語帶戲虐,夾槍帶棒的話終於讓田復珍表態了。
“田某好歹也寒窗苦讀十載,仕宦二十載,難道見識還不及個村婦了?”
言罷,三人齊笑。卻突然有人連滾帶爬的狼狽進來,將之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