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一馭萬的如斯神情,看得太后心中一凜,下一刻便聽他幽幽笑道:「你說,太上皇若是知道朕非他所出,就連那小兒子,也是你與他人的私生子,會如何?」
此話一出,那隻按壓在心口略顯老態的手禁不住痙攣起來,太后大驚,身子劇烈顫慄,奪聲而出:「胡扯!你給我住口!」
齊璟卻是滿不在乎勾了唇:「曾經你瞞過太上皇,費盡心思求醫,盼著能懷上子嗣,太過心切,也無怪會留下蛛絲馬跡。」
唇角噙笑,那雙墨瞳似有穿透力,只淡淡一眼,便令人心悸萬分,「和你苟且之人,朕已知曉是誰,放心,等你上路了,朕一定送他下去給你陪葬!」
「你……你……」字字句句仿若刀刀剜入她的心,太后往後一跌,無力頹然撐坐在了榻上,右手的匕首「咣咣噹噹」墜地。
她心機算盡,只為有朝一日己出的孩子坐上皇位,將這天下變成赫連家的天下,到時她垂簾聽政,女主皇權,她便是這江山的紅顏至尊。
誰知她下千棋,設萬局,步步計謀細密成網,卻被他翻手雲,覆手雨,無聲無息中,顛倒了天地乾坤。
到頭來那麼不堪一擊,她終究敵不過自己親手養大的孽子!
「哦,對了,」齊璟眼眸一眯,聲音如冰亦如水,「太上皇每天的湯藥裡,你都命人摻了慢性毒,所以他才一躺不起,三年前只得傳位於朕,你赫連懿當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他又輕悠一嘆:「不過,『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野心越大,破綻越多,太后娘娘到底還是兵書看少了,這麼淺顯的道理,怎就不明白呢。」
聽著他那滴水不漏的心思,語氣間盡透嘲弄譏誚,而太后如今已是悔之已晚。
「空口無憑!你以為有人會信嗎?沒人會信你!」她怒不可遏,左手顫抖指著他:「滾……你給我滾!
可她越是怒火中燒,那人便越心平如鏡,見他笑意清淨無聲,好若在閒庭看花般閒適,將她的醜態盡數看進眼底。
太后勃然,咆哮著霍然揚手將東西打翻在地,一地瓷瓶玉器迸裂亂響。
便在此時,殿外也響起了動靜,兩名侍衛一左一右扶著個年逾半百的老人從黑暗中一步步緩慢走出。
齊璟未回首,漠視榻上狂亂發作的女人,笑容清淡,聲調在詭異的寢殿高了幾許:「太上皇可都聽清楚了?」
話音入耳,太后渾身一震,僵在那兒,神情驀然間慌顫。
太上皇在侍衛的攙扶下,慢慢走近,他從曾經的枕邊人攜刀入殿時起,便已在門口了。
他雖是知命之年,不至於走步都艱難,但飲了多年的湯藥,慢性劇毒早已滲入了五臟六腑,他和將死之人無甚區別,只不過吊著最後一口氣,雖生猶死。
太上皇耗盡所有的力氣,無一絲血色的幹唇蠕動著,顫巍巍伸出一隻形同枯槁的手,虛虛點了好幾下,好半天,乾涸的喉嚨裡卻是氣得發不出半點聲音。
昏暗的燈盞一晃一晃,映得太后慘白的臉忽明忽暗。
齊璟慢步上前,清冷洞悉的俊眸居高臨下蔑視她:「這些事由朕來揭露,確實難以令人信服,」他抬了抬嘴角,語氣深漠低沉:「但若是太上皇呢?」
那一刻,太后方醒悟自己氣數將盡,她急劇喘息,彷彿被無形之手扼住咽喉般窒息。
而齊璟只是淡淡笑著,「不言其他,但憑一條弒夫之罪,你赫連家上上下下就一個都逃不了。」
「你敢,你敢!你……」太后髮髻散亂斑白,她歇斯底里,幾乎是在一瞬間,她猛地劇烈咳嗽,咳得透不過氣,突然所有聲音卡在喉嚨裡,一瞬後驀地幾口鮮血自口中噴濺而出,在絲白的床帳上,殘留了觸目驚心的血色。
齊璟眸泛寒意,掃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