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火把星星點點,各據一方,如同鬼魅。火把向獵物處趨近。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白影騰起,盤踞在蔽天高樹後面。
宮容又嘔了一口血。心如死灰的靠在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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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在等著央姬說話。
央姬全身被困在羅網中,抬首不得,一說話,泥土便和進口裡。
央姬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泥土嗆進嘴裡,儼然痴痴顛顛,央姬痛心,歇斯底里的哀嚎,又嚎不出來。
央姬道:“羽哥哥,央兒五歲時,第一次見著羽哥哥,爹說,這是央兒的相公,等長大了就嫁給羽哥哥。”
央姬又道:“央兒知道自己笨,練舞總是練不好,嬤嬤說,羽哥哥最喜歡看央兒跳舞了,然,央兒就勤學苦練。”
央姬儼然做癲狂模樣:“央兒不通琴棋書畫,十歲時聽初紫說羽哥哥進了姬門聽姬女彈琴唱曲,央兒心好痛啊,後初紫又說,羽哥哥是為公事,才不會看姬女一眼呢。央兒這才快活起來。”
央姬如泣如訴:“央姬好想長大,好想快些嫁給羽哥哥。”
“為什麼爹沒了?哥哥也沒了?為什麼央兒要被送給小千歲,現在央兒髒了,羽哥哥也不想要了……”
裴羽的眼裡閃過這十五年來的一幕幕。
虎目深深的斂起。他曾經抱過襁褓之中的她,親眼看著她長的越來越像紅綃……
誰叫她長的像紅綃?
手起劍落。
羅網俱裂,央姬自羅網中爬了出來。
因腳扭傷,手指被割破。只能保持匍匐的姿態。
火把照著。
央姬抬首,一臉泥濘,淚水暈開臉上的泥漬。
央姬一副被嚇的神志不清的模樣,裴羽走近她,蹲下,試探道:“央兒,我久不娶妻,你知道為何嗎?”
裴羽很矛盾。
裴羽一方面怕今日之事及與副將的對話讓央姬起疑,擔心央姬會叛變不為所用。如此的話,還不如一劍把她了結!
另一方面他終究偽裝了數年,是不是偽裝的久了,連自己都糊塗了。他本以為她真的死了,那一刻他是真的心痛!
再一方面宮容沒死,央姬是他培養了十五年的利器,日後要殺千歲,恐怕非央姬不可!
裴羽試探,如果央姬沒留意他和副將的對話,他就姑且留她一命!
央姬儼然癲狂,搖頭晃腦:“羽哥哥不想娶央兒了嗎?因著央兒沒能這次殺千歲,羽哥哥便不要央兒了嗎?”
央姬爬過去,緊緊的抱住裴羽的褲腿,鮮血淋漓的左手揪著他的褲腳。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央姬陷入自己的世界,惶恐哆嗦:“羽哥哥,千歲不行,他沒碰央兒,央兒還是乾淨的,羽哥哥不要離開央兒……”
“不,不,不對,千歲碰過央兒了,央兒好想死,央兒好想死……”
裴羽從未想過自己會心軟。
央姬悲痛欲絕,彷彿這時才從一場噩夢中走了出來,冷淡的質問道:“羽哥哥,你騙央兒,你連央兒都想殺……”
央姬眸中含淚,不漏掉裴羽的每一個神色,這聲質問下來,反而讓裴羽無言。
裴羽拍去她發上的泥土,手指伸過去,擦了擦她的臉。
裴羽很是坦誠,格外坦誠:“是羽哥哥無能,要殺小千歲,羽哥哥沒有更好的法子。今日我已讓人帶信給初紫,讓她提醒你。你是我裴羽一生的妻,我怎麼捨得你死?真是個傻孩子。咱們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信我嗎?”
央姬顯然在動搖,裴羽趁熱打鐵,“你不信回去問問初紫便是,這個丫頭,這點事都做不好,留她何用?”
央姬囁嚅:“羽哥哥莫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