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怕還沒輪補到他的衣服,她就先哭瞎了眼;他更怕她還沒哭瞎眼,他就已經先聾了耳。“大嬸,你別哭了啦,你放心啦,沒人會動你的。你年紀又大,這麼一哭,整張淚臉簡直像是毀……呃,總之,咱們山寨裡最缺的就是會做家事的女人,你來了正好,沒人會虧待你的啦。就像我,跟你聊了一晚上,我對你不但沒有非分之想,而且我覺得你還真像我那個自幼失散的娘呢——”
娘?她像這年輕人的娘?正拿著針線的手顫抖不已。她咬牙哽咽道:“你今年幾歲啦?”
“十六啦。”
十六?那不等於她十歲就生了他這個兒子?難道她看起來真這麼老?雖說老有老的好處,被擄山寨,人人一見她就不忍地撇開頭去,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但是至少也給她一點信心吧!
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已活到三十歲,人家會以為她是小鵬的奶奶了。
那年輕的小夥子見她邊哭邊補衣,簍子裡一堆像小山的衣服都快補完了,他搔搔頭,道:“大嬸,你要補完衣了,就先睡一下好了。”
“嗚,我不困……”
“你不困,精神真好!從我看守你們開始,就見你沒睡。老人家的身子都像你這麼好嗎?”
她眯起淚眼,咬牙道:“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好不好了!我不困,是因為我……我想兒子呢。”
那年輕小夥子吃驚道:“你也有兒子了?大嬸,你兒子該不會跟你失散十六年吧?”他指著自己。
如果不是看這年輕人頗為憨直,她會把他列入第一個推下崖去見閻王的物件。
“我兒子才十歲,你跟他,簡直差太大了。”即使是沒好氣地說,她仍是淚流滿面。
“這麼小?就跟咱們頭兒剛擄來的小孩一般大吧?”
“你們又去擄人了?”沈非君微訝,隨即不甚苟同地說道:“擄個小孩,算什麼英雄好漢?”
“大嬸,咱們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子嘛!”那年輕人有點委屈地說:“再說,要擄人要搶劫,也是咱們頭兒指使咱們乾的,我……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願意。”
哦?原來她的眼光沒有錯,這小子還真憨直到有點小善良的地步呢。沈非君進了這山寨,才知原來這山寨跟她想像中有所不同。
她原以為山寨裡個個都是惡貫滿盈的強盜土匪,就像當年迫得她不小心落崖的盜匪一般,進來之後才發現其實還是有幾個還有良心的人……見那年輕小夥子想走進門,她防心立起,眯眼道:“你想幹嘛?”
“大嬸,我沒要幹嘛,我是見你衣服縫完了,想收拾一下嘛。你放心,我對那昏迷的小姑娘沒什麼興趣,那是頭兒要的,誰敢動就是不要命啦。”
沈非君暗暗運起氣來防著,見他先在簍子裡翻出他自已的衣服,用力扯一扯、拉一拉,然後滿意地收回去扛起簍子。
“大嬸,你的針線活兒做得太好啦!你不知道咱們多缺你這深諳家事的人,老實說,我穿一件破衣穿了好幾個月呢。”
“你們打劫擄人,怎會沒錢買衣?”
那年輕小夥子一聽,臉色哀怨起來。“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他好像好不容易找著可以大吐苦水的人,正要坐下。沈非君一見,男女授受不親,就算獨處一室她也不許,她眼明手快地踢掉他臀下的凳子,哭著說道:“我好餓……小兄弟,你去弄點東西給我……這個大嬸吃吧。”
不料,他一瞼為難:“我是把大嬸當自己娘來看啦,咱們山寨裡的廚子當然沒法跟鎮上的來比,非但不能比,而且咱們的廚子是輪流的……你沒注意到我為什麼瘦瘦乾乾、活像剛歷經過水旱災的難民嗎?”
換句話說,這裡的食物絕對不會合她胃口。沈非君開始懷疑自己混進這種可憐的小山寨究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