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微微地一停,又繼續不緊不慢地翻,口中道:“唔,取神芝草的時候不留意被饕餮咬了一口,正傷在這右手上,所以不大穩便。不過沒大礙,藥君也看過了,說將養個把月的就能恢復。”
若我再年輕上他那麼大一輪,指不定就相信了他的這番鬼扯。可如今我活到這麼大的年紀,自然曉得他是在鬼扯。
他說天君渡給他修為,天君自然不會無緣無故渡他修為,必是他落誅仙台那回,丟修為丟得命都快沒了在前,天君才能渡他修為在後。譬如七萬年前我阿孃救我,是同一個道理。天君渡給他的自然只是補上他丟失了的,統共也不能超過他這五萬年勤修得來的。我度量著養墨淵的那團仙氣,卻至少凝了一個普通仙者四五萬年的修為。
他說饕餮咬了一口在他右臂上,不過一個小傷,將養將養就能好轉。我們遠古神袛卻都曉得,饕餮這個兇獸是個有骨氣的獸,它既咬了什麼便必得將那東西連皮帶骨頭全吞下去,萬沒有哪個敢說被饕餮咬了一口還是小傷。
但他這一番鬼扯顯見得是為了安撫我。為了不使他失望,我心中雖一抽一抽,卻只能做出個被他唬弄成功的形容,鬆口氣狀道:“那就好,那就好,總算叫我放心。”
他挑眉笑了一笑,道:“我有什麼可叫你不放心的。不過,那西海大皇子才用了丹藥不久罷,怕還有些反覆。你選在這個時候跑上天來,當心出差錯。”
他這個話說得婉轉,卻是明明白白一道逐客令。面上方才瞧著還好的顏色,也漸漸有些憔悴頹敗。他這強打的精神,大約也撐不了多久了。
為了全他的面子,我只得又做出個被他提點猛然醒悟的模樣,咋呼一聲:“喔呀,竟把這一茬忘了,那我先下去了,你也好好養傷。”
說出這個話時,我覺得難過又心傷。
我決定回青丘去問問折顏,看夜華他究竟傷得如何。
第二十章(2)
我一路火急火燎地趕回去,折顏卻不在青丘了。
四哥叼了根狗尾巴草挨在狐狸洞外頭的草皮上,邊曬太陽邊與我道:“折顏他前幾日已回桃林了。據他說近日做了件虧心事,因許多年不做虧心事了,偶爾為之便覺得異常虧心,須回桃林緩一緩。”
我淒涼地罵了聲娘,又踩上雲頭一路殺向十里桃林。
在桃林後山的碧瑤池旁尋得折顏時,尚在日頭當空的午時,但他的嘴巴封得緊,待從他口中套得攸關夜華的事,已是月頭當空的子時。
說那正是半個多月前,六月十二夜裡,他同四哥在狐狸洞外頭的竹林賞月,天上突然下來一雙仙君。這一雙仙君捧了天君的御令,十萬火急地拜在青丘谷口,請他去一趟九重天,救一個人。天上一向是藥君坐陣,天君既千里迢迢請他出山,這個人必是藥石罔極,連藥君也束手無策了。他對這一代的天君沒什麼好感,但本著讓天君欠他一個人情的心態,還是跟著前來恭請他的仙君們上天了。
上得九重天后,他才曉得天君千里迢迢來求他救的這個人,是我們白家的準女婿夜華。
他見著夜華時,夜華的情形雖不至於藥石罔極,卻也十分地不好,右胳膊全被饕餮吞了,只剩一副袖子空空蕩蕩,身上的修為,也不過一兩萬年罷了。
提到這一處,他略有感傷,道:“你這夫君,年紀雖輕,籌劃事情卻穩重。說早前幾日他便遞了摺子給天君老兒,唔,正是你去西海的第二日,在那摺子中提說東海瀛洲生的神芝草怎麼怎麼的有違仙界法度,列了許多道理,請天君準他去將瀛洲上生的神芝草一概全毀了。天君看了深以為然,便準了。他去瀛洲兩日後,便傳來瀛洲沉入東海的訊息,天君很欣慰,再過一日他回來後,卻是傷得極重的模樣。天君以為他這孫子鬧得如此田地全是被守神芝草的四大凶獸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