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去收伏,不料鮫人兇猛,夜華差點葬身南海。
我一向不出青丘,對這些事知之甚少,至今仍清楚記得這樁傳聞,乃是因我大睡醒來之後,四哥在狐狸洞中反覆提了許多次,邊提說邊表情痛苦地扼腕:“你說南海那一堆鮫人好端端地去叛什麼亂啊,近些年這些小輩的神仙們越發長得不像樣了些,好不容易一個鮫人族還略略打眼,此番卻落得個滅族的下場。不過能將九重天上那位年輕有為的太子逼得差點成灰飛,他們滅族也滅得不算冤枉。”
我的四哥白真是個話嘮,不過正因了他,令我在那時也能聽得幾遭夜華赫赫的威名。據說四海八荒近兩三萬年的戰事,只要是夜華領的陣,便一概地所向披靡,不料同鮫人的這一場惡戰,他卻失勢得這樣,令四哥訝然得很。
我正默默地想著這一樁舊事,頭頂上夜華卻不知何時醒了,低聲道:“不累麼?怎的還不睡?”
我心中一向不太能藏疑問,撫著他胸前這一道扎眼的傷痕,頓了一頓,還是問了出來。
他摟著我的手臂一僵,聲音幽幽地飄過來,道:“那一場戰事不提也罷,他們被滅了族,我也沒能得到想要的,算是個兩敗俱傷。”
我哂然一笑:“你差點身葬南海,能撿回一條小命算不錯了,還想得些什麼好處?”
他淡淡道:“若不是我放水,憑他們那樣,也想傷得了我。”
我腦中轟然一響:“放,放水?你是故意,故意找死?”
他緊了緊抱住我的手臂:“不過做個套誆天君罷了。”
我瞭然道:“哦,原是詐死。”遂訝然道:“放著天族太子不做,你詐死做什麼?”
他卻頓了許久也未答話,正當我疑心他已睡著時,頭頂上卻傳來他澀然的一個聲音:“我這一生,從未羨慕過任何人,卻很羨慕我的二叔桑籍。”
他酒量不大好,今夜卻喝了四五罈子酒,此前能保持靈臺清明留得半分清醒,想來是酒意尚未發散出來。醬香的酒向來有這個毛病,睡到後半夜才口渴上頭。他平素最是話少,說到天君那二小子桑籍,卻閒扯了許多,大約是喝下的幾罈子酒終於上了頭。
他閒扯的這幾句,無意間便爆出一個驚天的八卦,正是關乎桑籍同少辛私奔的,令我聽得興致勃發。但他酒意上了頭,說出來的話雖每句都是一個條理,但難免有時候上句不接下句。我躺在他的懷中,一邊津津有味地聽,一邊舉一反三地琢磨,總算聽得八分明白。
我只道當年桑籍拐到少辛後當即便跪到了天君的朝堂上,將這樁事鬧得天大地大,令四海八荒一夕之間全曉得,丟了我們青丘的臉面,惹怒了我的父母雙親並幾個哥哥。卻不想此間竟還有諸多的轉折。
說桑籍對少辛用情很深,將她帶到九天之上後,恩寵甚隆重。
桑籍一向得天君寵愛,自以為憑藉對少辛的一腔深情,便能換得天君垂憐,成全他與少辛。可他對少辛這一番昭昭的情意卻惹來了大禍事,天君非但沒成全他們這一對鴛鴦,反覺得自己這二兒子竟對一條小巴蛇動了真心,十分不好,若因此而令我這青丘神女嫁過去受委屈,於他們龍族和我們九尾白狐族交好的情誼更沒半點的好處。可嘆彼時天君並不曉得他那二兒子膽子忒肥,已將一紙退婚書留在了狐狸洞,還想著為了兩族的情誼,要將他這二兒子惹出來的醜事遮著掩著。於是,因著桑籍的寵愛在九重天上風光了好幾日的少辛,終歸在一個乾坤朗朗的午後,被天君尋了個錯處推進了鎖妖塔。
桑籍聽得這個訊息深受刺激,跑去天君寢殿前跪了兩日。兩日裡跪得膝蓋鐵青,也不過得著天君一句話,說這小巴蛇不過一介不入流的小妖精,卻膽敢勾引天族的二皇子,勾引了二皇子不說,卻還膽敢在九天之上的清淨地興風作浪,依著天宮的規矩,定要毀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