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橫過樓堂,從另一邊的窗子鑽出去,眨眼不見。
燕飛像沒有聽到他的說話般,忽然抓起蝶戀花,一個筋斗躍離椅子,落到街心去,然後油然往東門舉步。
蹄聲在後方響起,自遠而近。
燕飛旋風般轉過身來,漫天箭雨已飛蝗般迎頭迎臉的射來。
謝安的書堂「忘官軒」,充份表現出魏晉世家大族的品味。四面廳的建築佈局,周遭園林內的百年老槐、婆娑柔篁,西北秀麗的夏山,東邊峭拔的秋山,北面清池小亭,透過四面的大型花格窗,隱隱透入書軒,有如使人融合在四季景色之中。
軒堂中陳設整堂紅木傢俱,四壁張掛名畫,樑上懸四盞八角宮燈,富貴中不失文秀之氣,在在顯示出謝安的身份和情趣。
在柔和的晨光映照下,謝安和謝玄兩叔侄在堂心的棋桌席地而坐,前者仍是那副自然閒適的樣兒,謝玄則有點心神不屬,皺眉瞧著謝安舉起黑子。
只從坐姿,已可看出當時胡漢生活習慣的不同。漢人自殷周雙膝前脆,臀部坐在腳後跟上的「跪坐」習俗形成以來,成為儒家禮教文化的重要編成部份。臀部坐地,兩腿前伸的「箕坐」和垂腳高坐均被視為不敬的忌諱行為。到漢末以後,胡漢雜處,垂腳高坐椅子的「胡坐」又或「箕坐」,已在漢人間廣為傳播,形成高足形床、椅、凳的居室新文化。不過在世家大族裡,「胡坐」仍被視為不敬和沒有文化修養。
謝安大有深意地微微淺笑,把黑子落在盤上,吃去謝玄辛苦經營力求圖出生天的一條大龍,盤上一角立被黑子盡佔其地。
謝玄俯首稱臣道:「我輸哩!」
謝安油然道:「自你通曉棋道,五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贏你,可見爭勝之道,在乎一心,玄侄因心煩意亂,無法專注,故有此敗。若在戰場之上,你仍是如此心浮氣躁,那即使苻堅兵法戰略,均遠遜於你,玄侄你仍難逃一敗。」
謝玄苦笑道:「如非苻堅兵力十倍於我,小侄怎會心浮意亂?」
謝安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揹負雙手走開去,直至抵達東窗,凝望外面園林美景,搖頭道:「非也非也!玄侄你正因心緒不寧,致看不通苻堅的弱點,他今次傾師南來,不但失天時,更失地利,且缺人和,而最後一失,更是他敗亡的要素。只要我們能擅加利用,可令他大秦土崩瓦解,而我大晉則有望恢復中土。」
謝玄一動不動,雙目精芒電閃,盯著乃叔倜儻瀟灑的背影,沉聲道:「請二叔指點。」
謝安從容道:「我大晉今年得歲,風調雨順,農業豐收;他苻堅於北方連年征戰,沃野化為焦土,生產荒廢,剛統一北方,陣腳未穩,在時機未成熟下大舉用兵。此為失時。」
接著悠然轉身,微笑道:「苻堅勞師遠征,橫越邊荒,被河流重重阻隔,我則得長江之險,隔斷南北,此為失地。」
接著舉步往謝玄走過去,重新坐下,欣然道:「苻堅之所以能得北方天下,皆因施行『和戎』之政,對各族降臣降將兼收幷蓄,此為其成功之因,亦種下養虎為患之果。其軍雖號稱百萬之眾,卻是東拼西湊,又或強徵而來,戰鬥力似強實弱。我深信像朱序之輩,是身在秦軍心向我大晉。說到底我大晉仍為中原正統,雖偏安江左,卻沒有大錯失。今次外敵來犯,大家同坐一條船,便不得不團結一致,共禦外侮。至於苻堅麾下諸將,各擁本族重兵,慕容垂、姚萇等均為桀驁不馴之輩,怎肯甘為別人臣下?這是不得人和,我得而彼失。所以只要玄侄針對此點,施行分化離間之策,不但可盡悉對手佈置虛實,還可謀定後動,一舉擊破氐秦,去我北方大患。」
謝玄雙目神光四射,點頭道:「玄侄受教,那我們是否應和他正面對決?」
謝安唇角逸出一絲笑意,淡然道:「你是前線的大將,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