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向後倒去,虧得跟進來的小廝接住了她。
扶她好生坐下,她眼瞅著弦月平白那皎好的面容泛著青黑,一縷魂魄歸去幽冥。
心中不免物傷其類,流下淚,“把弦月解下來,放床上。”
她平復過心情吩咐小廝準備後事。
待人都出去,她方才放開心境,守著弦月,先痛快哭了一場。
他們這樣的下九流,雖然接客時與貴人說笑,同座,可大家都清楚,不過是場面。
結束後,下九流還是下九流,出了玉樓的門,貴人仍高高在上,他們不過是一群供人玩樂的賤人。
所以凰夫人才硬得下心腸。
哭過後,她細細檢視弦月屍身,細到連手指、腳趾都看過,又從頭髮到身子細看一遍。
她在這房中桌上鋪開紙,給曹阿滿寫信。
弦月去的決絕,未留半個紙條。
她玲瓏心竅,滿是疑惑——
弦月對阿滿捨得下命,能陪阿滿赴死,如今不留一字全然不像他平日行事風格。
天氣很冷,凰夫人心中既然有疑惑,便不願草草掩埋弦月。
歡場數年,這女子早已修煉成精,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此事別有內情。
曹阿滿不是好對付的,弦月是他的軟肋,沒個交代,他一把火燒了玉樓都有可能。
二來,凰夫人對手下的男倌人女倌人雖表面嚴苛,心中是有感情的。
大家都是苦命人,更該相互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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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弦月枉死。
玉樓停止營業一天,為弦月辦了隆重喪事。
事出緊急,凰夫人發動自己人脈,為弦月找了副上好的百年松木,質地堅硬,帶著松香。
他生前便喜歡松柏清香,這口棺木是凰夫人送走弦月最後一件禮物。
亡人穿著月白綢衣,面孔上蓋了一方絲帕。
棺木中未放置任何陪葬品,只放了一隻荷包,裡頭裝著弦月與阿滿綁在一起的頭髮。
凰夫人道,人生便是如此——赤條條來,無牽無掛地去。
弦月的東西歸置到箱子裡,等七郎回來全部給七郎,算是個念想。
玉樓所有人一起送阿滿的棺材到玉樓後圈起來的荒地。
漢白玉墓碑上沒刻弦月的本名,只刻著“弦月”兩個字。
便是他留在這世間所有的痕跡。
白幡在陰沉的蒼穹下翻飛,土地凍得無法挖出深坑。
凰夫人無計可施,只能命人將棺材潑了油,一把火燒了幾個時辰,燒得乾淨。
骨灰與餘骨撿入一隻瓷壇中,挖個淺坑埋好,小小墳包前,立起那隻墓碑。
玉樓人數不少,站在荒地黑鴉鴉一片,所有人一起送走了弦月。
一場隆重又草率的葬禮就這麼結束了。
然而——
玉樓的地窖在冬季比外頭還寒涼,能用來存冰。
這裡放著塊木板,上頭,赫然是弦月的屍身。
凰夫人留下他的屍體,無論如何叫阿滿見他最後一面,好好道個別。
大家一起燒掉的屍體,並非弦月。
…………
雲之雖與李琮面上淡淡的,和平相處,兩人關係已暗中形成井水不犯河水之勢。
她這個夫君,心地陰狠,不能不防。
母親過世後,父親重新調任回京,先做了個太常寺的四品小官。
他倒寵辱不驚,安分守己當差。
金尚書倒臺,先關起來,皇上親點了常大人會同其他要員一同審了金大人。
待坐實貪腐之案,戶部尚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