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而產生了他人生中幾乎沒體驗過的情感——憐憫。
在全面掌握各方情報與動向後,玉郎已斷定和談的結局。
而牧之還在做無謂的掙扎與努力。
這種明明弱小,卻一腔孤勇對抗宿命的精神,讓玉郎動容。
那註定的悲慘心碎的結局,讓玉郎無法不憐憫這個長相俊美,內心固執的清貴公子。
牧之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披荊斬棘向前獨行。
玉郎此次前來,就是要牧之知曉,他不孤獨。
好叫牧之明白,他的身後還站著玉郎,站著其他暫時藏在黑暗中、沒有現身的勇士。
九皇子聽了和談的局面,在殿中來回踱步,心內仇恨、憤懣的火,燒得他無法安坐。
他還太年輕,沒有學會遮掩自己的情緒,他激憤地說,“難道皇上就這麼坐看我們大周百姓受外人凌辱?”
“那你認為要如何處置此事?”玉郎安然轉過頭,淡淡問他。
九皇子初次涉政,摸不到頭腦,拜了玉郎為師。
玉郎抓住機會,指點自己的學生。
“自然是與他們開戰。”
九皇子走到玉郎面前,“老師,難道身為國君,身為將士,不該在這樣的時候挺身而出嗎?”
玉郎讓他坐下,“事情要一步步來,激烈的情緒不利於你做出理智的判斷,你且安靜。”
“開戰可以。糧草怎麼處理?大月氏及周邊小國的戰亂由誰去平定?同時開戰銀子不夠打仗,將士們的衣食無從保障怎麼辦?”
“所有朝臣若都反對,怎麼說服?戰敗怎麼處理殘局?”
九皇子深吸口氣,一時語結。
“打仗不是喊喊口號那麼簡單。”玉郎道。
“那就先表態,再集思廣益,將所有問題列出來,一個一個解決。”
“錢不夠?”
九皇子露出個稀薄殘忍的笑意,“各官員樂捐。還不夠,查抄幾個大員貪賄。再次樂捐。國將不國,人人都只捂著自己的錢袋子,像什麼話。”
九皇子冷靜下來,安坐在椅上,一副不服就打的刺頭模樣。
“這點你說得倒對,國將不國,少不得動用手段,不過裡子面子還是要給夠的,太強硬會生亂子,若到那一步,為師再教你怎麼剝這群貪官的皮。”
兩人相視,同時像狼一樣露出笑容——溫和之下潛藏著獠牙。
承慶殿的大門被人輕飄飄推開了,牧之像夢遊般踏著綿軟的步子“飄”進來。
他一臉頹喪,對幾人道,“我怕是要退出和談了。”
他從含元殿而來,這日和談結束,他很懼怕,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求見了皇上,陳辭激烈,要求皇上拒絕對方提出的無理要求。
皇上耐心聽完他說話,只回道,“你來回奔波,身心俱疲,朕給你一個月假,瞧瞧家人,也瞧瞧公主去吧。”
“這攤爛事,放下吧。”
兩句話將他打發走了。
大約他所做的一切,不但沒起到原定的作用,還適得其反。
本來五十萬銀子能打發走這群倭賊。
為著能團滅這幫賊寇,他將人帶到京城,反而激發其貪慾。
皇上不肯動兵圍殲他們,也不願開戰。
也沒被這群入侵者的醜態所激怒。
其結果只有一條,同意對方的條件。
“我就是個千古罪人!”
牧之癱坐在椅上,淚流滿面。
像被抽了筋,軟綿綿倒在椅子裡。
他被折損的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那緊繃數月的精神一旦斷開,身體也隨之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