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情緒很危險……〃
〃秦嘉,我不想變……我沒想到要做這種改變……付這樣的代價……〃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有……〃
〃瞎說。沒出什麼大事,你怎麼可能……〃
〃什麼大事也沒出。〃
秦嘉定定地看了謝平一會子,連著嚥了兩口唾沫。那頭敲開飯鍾。她從枕頭底下摸出飯票盒,從洗臉盆裡拿出兩隻搪瓷飯碗,打飯去了。吃飯的時候,幹訓班裡別的上海青年知道謝平來了,便都用筷子插著個苞谷饃,端著碗煮白菜幫子,上這頭來看他。剛才去打飯前,秦嘉就關照謝平:〃等一會兒,他們來了,你說話注意點,不要影響大家的情緒。那些男生還是很相信你的話的。〃謝平答應了她:〃你放心。這些話,當然只有在你老阿姐面前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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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節:桑那高地的太陽(30)
吃飯的時候,謝平果然很穩靜,詢問了各連隊青年的情況。大家都覺得有必要找個適中的地點,把各連的骨幹找來聚一聚。各青年班的骨幹隊伍八個月來已經發生相當大的分化。原來在上海時認定的骨幹,一多半雖然表現仍然不錯,但有一部分,由於各種原因,變消沉了。同時,也出現了一些新的骨幹。其中有些表現確實出色,不僅自己乾得很好,還能團結夥伴。大家建議,應該把這兩部分人都找來,哪怕只是見見面,也能鼓勁。碰頭的時間和地點,便委託謝平確定。為了鄭重起見,大家還舉了下手,表示全權委託。
謝平往上九里十二隊去的時候,秦嘉送了他一陣。剛才夥伴們一致舉手時,兩人都受了感動。
送出半里地,謝平執意不肯再讓秦嘉往前送了。秦嘉握住謝平的手,叮囑道:〃千萬沉住氣。阿屠病倒了。上海青年中的黨員,只剩你我兩個了……〃
謝平握住秦嘉瘦弱細長冰涼的手,心裡一陣顫動。他想說句什麼,但覺著自己眼眶裡癢癢的,有股熱熱的澀澀的東西往外湧,便趕緊鬆開秦嘉的手,車轉身,揹著行李捲,大步流星地走了。
路面泥濘。林帶都退得很遠。渠岸向陽的一面存不住雪,便溼沓沓露出土的本色,在天的藍和曠野的白中間拉出一條焦黃的直線。謝平就在這條直線上走,像一個蠕動的黑點。渠幫上栽著一行高大的旱柳,那是張扁平的網。
十二隊的環境沒有良種試驗站恁些精心經營的人工味兒。給人的感覺,似乎它之所以出現在這片土地上,純屬偶然,好像地震的裂縫裡突然咕嘟出來的一個泉眼。既冒水,還冒沙。白楊樹稀稀落落,樹上結滿了一黑坨一黑坨鳥窩。根本沒經過規劃的條田,還以〃原始〃的狀態呈現著:高低不平,彎彎扭扭,夾在一些高包和鹼包的中間。但真要能把它們混同起來,構成一個整體,從心底加以認可,你會覺得它們竟也顯得那般的遼闊、粗拙、曠達而又質樸、執著。它能把天拽得很低很低,讓漫步在這達的人產生恁些無聊的遐想和可愛的邪念。
到十二隊沒幾天,郎亞娟給他打電話,催他回場部。他問她什麼事。她淡淡地笑道:〃叫你回場部還不好?多問啥呀。〃那語氣腔調越發像老白。
謝平真不想走。十二隊的隊長指導員真把他當回子事,什麼事都跟他商量。他覺得真要半年待下去,他準能學會怎麼當隊長指導員。他要悉心剖析一個基層連隊。這在試驗站時還做不到。沒法得到必要的超脫。現在呢,他有時間了。他每天都記《十二隊一得錄……蹲點札記》。上午跟隊長下地轉。下午的時間便全歸自己。晚上幫指導員處理雜事,跟隊長研究勞力調派。最難為情的是處理男女關係。指導員審問,他給做記錄。誰先動手,怎麼解的扣子,脫了幾個褲腿……問得那麼細。謝平不敢抬頭。他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