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自己有多了不起,什麼都能做成!王先生的實踐太好了,這些日子我就不斷思索,人世間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
這話說得有意思,晏殊笑道:“你仔細說說。”
“是。”韓宗武道:“就拿救災來說,以往學生以為不顧百姓死活,就是昏官,就是錯的,不辭辛勞,救活每一個百姓,就是好官,就是對的。可實際做起來,學生才知道,許多時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顧此失彼。真正難的是如何用有限的資源,幹成最多的事情,取得最大的效益!”
韓宗武不無感嘆說道:“王先生在上算學課的時候,不止一次提到這些道理,只是學生愚鈍,不能領會先生的苦心,反而時常出言,詆譭先生,每每想到這裡,學生羞愧無比,無顏去見先生。這幾年的聖賢書都讀錯了,頂不上先生幾個月的教誨,真是愧煞人也!”
韓宗武蹲下了身體,把腦袋埋在胸口,不敢抬起來。
其他幾個人也陷入深思,莫非真如韓宗武所說,聖賢的學問都錯了?這話也太顛覆了,誰也不願意承認,可仔細想想,自從參與實踐以來,還真是王寧安教的那些比較有用。至於孔夫子、孟夫子、大夫子、小夫子,通通不靈了,真是怪哉啊!
他們集體反思聖賢,唯獨晏幾道沒有受到王寧安的影響,還算“三觀正常”,他忍不住站出來。
“就憑一件小事,你們就懷疑古聖先賢,真是不知所謂!”晏幾道大聲責備:“韓公子的妙法,不過是耍心機,玩手段而已!有什麼值得自傲的?假如所有百姓都這樣滿腹心機,處處算計,不肯吃虧。這天下豈不是小人遍地,哪裡還有君子立錐之地?你們要的是這樣的天下嗎?”
晏殊沒想到,兒子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道理。
究竟誰對誰錯,就連老相公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判了。
“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前一步太快,後一步太慢。做事情本就需要拿捏分寸,你們說的都沒有錯。”
最佳“和泥獎”獲得者,王寧安發表感言,他是這麼說的。
“聖人之道是讓我們正心,把天下蒼生,把江山社稷,家國天下放在心裡面。做事不能光想著自己,尤其是入仕當官,操縱權柄,有三分想著自己,要拿出七分想著職分和百姓。你們見到災民,心懷同情,不辭勞苦,讓災民安居樂業,這就是聖人教化之功,這就是學習聖賢之學的意義。可光有好心不夠,老百姓有句話,叫越幫越忙,找不到方法,只會把好事弄壞。六藝學堂的經世致用,就是教給大家做事的本領,讓你們不光有一顆善心,還要有做事的能力,事有從經,也有從權,這就是學堂希望教給你們的東西。”王寧安笑呵呵說完。
幾個年輕人互相看了看,尤其是韓宗武,不停唸叨,“從經,從權,從經,從權……我懂了!”
他一躬到地,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服!
“先生所傳,學生一輩子受用無盡!”
韓宗武不但解開了之前的彆扭,還變得比蘇軾更狗腿。接下來的日子,他是亦步亦趨,恨不得把王寧安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拿來反覆咀嚼,奉為圭臬。
學堂裡面,民夫中間,誰敢說王先生一句壞話,他都能衝上去拼命!
六藝學堂有致仕宰相,有文壇盟主,有詩歌第一人,還有散文大家……不過這些人加起來,都比不上王先生的一根指頭。
彷彿為了佐證韓宗武的看法,在王寧安的主持之下,一座龐大的城市雛形出現了,第一批災民進駐嶄新的房舍,第一座作坊開始運轉,第一家店鋪營業……
一切都欣欣然,生機勃勃。
自從四五月份以來,陸續湧入十多萬難民,其中三萬人已經搬到了城中,開始了全新的生活,其他人在入秋之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