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昌朝哪裡忍得了?連誤了早朝都不管了,派家僕直接去把當夜負責巡街的禁軍管事叫來。
賈相公就算不查出是誰幹的,也要禁軍給他個說法。
可是,本以為叫來的最多是個禁軍的營指揮,沒想到,來的是王守忠這個殿直。
而且,王守忠來了之後一點都不慌,還沒等賈昌朝質問,自己就先開口了。
“相公,急也沒用,我殿前侍衛負責巡夜不假,可也做不到面面具到。總不能在各家朝官門前專門蹲守吧?”
賈昌朝鼻子都氣歪了,“你這是推卸責任,與我上殿找官家說理!”
王守忠冷笑一聲,“說理?賈相公還知道說理啊?不過,您要與某說理也得排隊,現在還輪不到相公。”
“你,你這是何意?”
“唉!”王守忠一嘆。“這可問不著某家了,倒要問問賈相公、曾相公、韓相公,還有張宣徽使,到底是哪裡觸到了民怨,一夜之間,竟都門前惡臭!”
賈昌朝瞪著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
“曾、韓幾家也被潑了糞?”
“所以說,賈相要找我理論也得排隊嗎!”
正說著,街面兒上早起的百姓越來越多,幾個總角小童由門前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口中歌謠成誦,聲聞街巷:
假(賈)相公,黑心腸,陷害忠良命不長。
真瘋子,俠義郎,氣死奸臣保朝堂!
。。。。。。
嘎~!
賈昌朝眼前一黑,一頭載倒在地上。
這下,事情可大條了。
若只是他一家被個潑皮噁心到了,抓來問罪就是。可,若是開封百姓自發而為之,那可就不是誰敢在他家門前潑糞,誰就要倒黴了,而是民怨已起,必有災禍啊!
賈昌朝在朝上玩的再髒,那也只限於朝堂。
當今大宋,名節比官位、權勢都要來得重要,這個時代的文人們還是“要臉的”。
唐奕因一個“莫須有”的謀反之名,為什麼就鐵定進不了官場了?還不就是因為名節這個東西。
至少在仁宗朝之前的大宋,名節是高於一切的,甚至是凌駕於理想、禮法之上的。
想想楊業為了保住名節,寧願赴死;想想寇準為了能以中書令置仕,寧願低聲下氣地去求人;想想慶曆君子黨們為了洗刷一個謀逆之名,不得不放下理想,放下高位,被推入深淵。。。。。。
你就知道,名聲這個東西,對於一個大宋朝官來說,是多麼的重要了。
被人在門前潑了糞,還大罵奸佞小人,這要是傳出去,賈昌朝就不用做人了。
好吧,連總角小童都編出了歌謠,說明,已經傳出去了。
事實上,不光是賈昌朝、曾公亮、韓琦、張堯佐,凡是與這次倒唐之事有關的朝臣,那是一個都沒跑了。
一夜之間,開封民聲四起、怨聲載道,幾位當朝宰相惡評如潮。
別小看了百姓的力量,百姓不擁護宰相,這是“失德”、“失節”的大事,即使沒有什麼過錯,也要自貶以證清白的。
何況,這幾位都不是什麼乾淨的主兒呢?
曾公亮首先坐不住了,民怨四起之後的第三天,就在早朝之上自辨清白,並上奏請求出朝。
此時,賈昌朝已經從慌亂之中緩了過來,暗自慶幸自己跑的快,在民情有變之前就上請下放,也算挽回一點尊嚴。
而韓琦一看,曾公亮都自請了,自己也就別做什麼宰相的夢了,早點表態,興許官家還能有所憐惜,留下他不貶。
可惜。。。。。。
韓琦想多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