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些散漫的目光“盯”住了寧澄,聲音低沉而冷然。
“你們到底去了哪裡?”
寧澄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將經過那個發急瘟的山中小村的事情說了,寧弈臉色越聽越冷,半晌道:“為什麼你們沒事?”
“我們有吃了藥草,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剛才還好好的。”寧澄也不明白。
顧南衣突然道:“拉肚子。”
寧澄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前晚鳳知微空腹吃海鮮酒醉,上吐下瀉,幾乎沒怎麼睡,然後便奔赴豐州和周希中鬥智鬥勇,再一路心急如焚趕回祠堂處理事故,體力精神都已經降至最低點,眾人誰都比她身強力壯,所以只有她沒能抗過去。
寧弈抿著唇,臉色一片秋草經霜似的白,懷中的鳳知微身體滾熱,抱著便似火爐似的烤手,很明顯已經發熱有一陣,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竟然又是一聲不吭,竟然又是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才肯倒下!
她一定早已知道自己已經感染,所以一直拒絕他的靠近,結果他還以為……
寧弈半跪於地,不顧衣袍遍染塵埃,抱著鳳知微的手,微微顫抖。
可恨他看不見,可恨他看不見!
顧南衣站在他身後,抓著一把胡桃,怔怔看著眉宇間漸漸泛上青黑之色的鳳知微……她病了?什麼時候病的?怎麼病的?為什麼他不知道?
那個寧弈,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她會死?
她會死?
這個念頭冒出來,他突然便驚了驚。
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舒服,像是什麼東西壓著堵著,呼吸都不太順暢的感覺,這實在是一種陌生的感受,這過往許多年從未有過。
這一生他的情緒從來都是一泊沉靜的死水,正如那心跳永遠都保持同樣的節拍,傷心、難受、喜悅、矛盾……種種般般屬於常人的情緒,他沒有,他不懂。
三歲時沒了父親,他很平靜。
八歲時照顧他的奶孃去世,臨死前拉著他的手淚水漣漣,說,“可憐的孩子,你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要承擔那樣的……”
那晚那盞油燈下,他淡漠的看著奶孃,平靜的抽開了被握住的手,第一件事先將她滴落到自己手背上的眼淚擦掉。
然後轉身,從滿屋子躬身等候他的人群中走過。
他是怎樣的?怎樣的?沒有人告訴他,所有人都那樣看著他,用一種奇特的眼光,再嘆息著走過他身旁。
他不關心那結果那眼光那神情,他自己的事,在他看來也依舊是陌生人的事,擱著山海迢迢,彷彿在另一個世界。
然而這一刻他突然想知道,他是怎樣的。
是不是因為他不同於他人,所以他明明就在鳳知微身側,卻不能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如果她死去……如果她死去……
他退後一步,皺著眉頭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開始努力的閉目調息……他一定也被傳染了,要死了。
鳳知微突然一偏頭,猛烈的開始嘔吐,她沒有吃多少食物,吐出的多是胃液膽汁,她吐得如此猛烈,大量的綠色膽汁箭般的噴射出來,不僅緊緊抱著她的寧弈被染了一身,連不遠處的寧澄和顧南衣都沒能倖免。
沒有人讓開,連有潔癖的顧南衣都沒有。
寧弈更緊的抱緊了她,將她放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拍她的背,好讓她腹部不受壓迫,避免太過激烈的嘔吐導致喉管堵塞窒息,對滿身的穢物異味似乎毫無所覺。
此時一陣雜沓腳步聲響,前方出現黑壓壓的影子,豐州府軍由豐州巡檢帶領著趕到了。
寧弈霍然回首,冰刀似的目光“盯”著燕氏祠堂開了一縫的門,向來沉冷不露聲色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激怒的殺意。
“給我毀了燕氏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