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自皇帝病倒,佟國維對周遭臣公無不是眈眈相向,密切留意,就怕有人會惡意謀害皇帝。
皇帝是個極缺親情的人,是以對佟國維投注了一腔親情的渴求,故而才會一次又一次原諒佟國維那些擅自做主的行為。
“舅舅,”皇帝此時就像是一個做錯事又意識到錯誤的孩子,正在向長輩告解,“朕已鑄成大錯,悔之晚矣。”
“皇上,您請節哀。”佟國維跪在床沿,倒是誠心實意,“皇上莫要再傷心過度,您是一國之君,一舉一動無不牽動國家萬民,千萬要以社稷為重。”
皇帝已經向喬守木問了些許情況,自也知道群臣要推舉一名皇子主持政務。當然,也是推舉新太子的意思。皇帝心裡就跟刀割似的,常寧罵得對,他一手毀了自己親自培養的繼承人。再怎麼選,都不可能是他設想中的儲君。
“舅舅,朕怕是還要養些日子。眼下,確實需要人主政。以舅舅看來,可有合適的人選,朕現在頭疼,心也疼,不好拿捏。”
佟國維一聽,可是舒坦,皇帝到底還是最信任佟家人。當即,佟國維毫不猶豫報出胤禩的名字,又羅列出一堆理由,甚至還提前預見到,如果讓王公重臣舉手表決,無疑,胤禩得到的支援,必定最多。
皇帝緘默不言,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佟國維,像一面無褶無皺的鏡湖,不為所動。起初,佟國維還為自己的推薦,信心滿滿。漸漸地,皇帝這種靜得出奇的注視,讓佟國維感覺一不留神掉進了無底洞,一直出於忐忑不安的下墜中,但就是不著地。
“舅舅,”皇帝幽幽地喊了一聲,冰冷得猶如來自地底深處,“如果胤礽這會子出現在朕跟前,朕絕不能一錯再錯。朕不會再任由你們在我和胤礽之間挖溝壑,設陷阱,把我們父子倆挑撥成仇人。”
佟國維汗毛倒豎,額頭冒出冷汗,低下頭的一瞬,一滴汗凌空掉落。這滴汗好似落到皇帝波瀾不驚的眼底,彈開一圈怒暈,佟國維只聽得皇帝的嘴裡放出最嚴厲的恫喝。
“胤禔已經被禍害得暈頭轉向,這會子又來把胤禩撩撥得不知天高地厚,就連胤禛,都能借著孝懿皇后的名聲,生出覬覦。這一個個的蠢蠢欲動,都離不得佟家人在裡頭東撏西扯。怎麼著,害死了朕的胤礽,還要接著禍害朕的其他兒子?”
皇帝怒目切齒,“舅舅,明兒佟家人膽敢主動推舉任意一位皇子,朕立刻下旨,對佟家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佟國維軟在地上,全身無一絲力氣,魂兒也隨著皇帝的那句滿門抄斬,不知飄向了何處。
躲在門前偷聽的隆科多,急急提步而入,跪倒在皇帝床前,鼻涕眼淚一把糊,“皇上,您息怒,請您保重身體。您放心,咱父子倆絕不出聲,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要是不放心,把魏珠叫進來磨墨,您說一句,奴才寫一句,寫完您過目,咱蓋上璽印,明兒直接在大殿上宣讀,滿朝文武謹遵聖諭。”
佟國維的魂兒回來了半數,一個勁兒點頭稱“是”。別說,還是隆科多的腦瓜子好使,一下子就撞進皇帝的心坎裡,皇帝的臉色緩和了些,竟也按照隆科多的提議照做起來。
皇帝屬意胤祉在他養病期間暫時監國,至於太子的遇害,等到修茂找到屍首運送回京,再向天下發布訃告。
隆科多一字不漏記下,皇帝查驗過無誤,便讓魏珠取出玉璽蓋印。全部魂魄歸位的佟國維,老淚縱橫地伏在皇帝床前懺悔,對天起誓,從今往後,再也不與任何皇子私下來往。
也就是這時候,皇帝的注意力放在佟國維身上,而隆科多刻意背對皇帝,趁機拿出懷裡的假聖旨。魏珠的璽印落下,卻是一真一假兩份聖旨都得了真龍之印。
皇帝對於隆科多的表現很滿意,當即就令他保管聖旨,翌日佟國維與福全坐鎮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