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湖底,丁點兒水花都沒濺出。
“二弟,依我看,皇上的阿哥們,包括太子,我們高攀不起。”
福全手裡的把玩停住,自己的評述並非討好誇張,完全就事論事。按說,太子妃不是要好過王妃嗎?聽著公主的語氣不對勁,但福全還是直言不諱。
“長姐的外孫女進宮選秀,優勢明顯,皇上哪能兒視而不見。終是皇上說了算,長姐一句‘高攀不起’,怎麼聽著像是在置氣?再者說,純親王府人丁單薄,你幫忙拿主意,無可厚非。可外孫女終究是石文炳的女兒,他一家之主,就不會希望女兒更上一層樓?”
福全的話算是挑明,公主即便再為富爾祜倫考慮,可也夠不上女婿家的事情,石文炳家是大家族,還輪不上公主來做主。這個道理不用福全提醒,公主心裡自是有數。長女自從嫁給石文炳後,她再心疼女兒,她也不能摻合半點女兒夫家的家務事。
攤開手裡的淡紫色絲帕,對角各繡有一簇紫玉蘭,有的含苞吐萼,有的秀麗綻開。這是長女靜姝給她繡的手帕,頭一個孩子在父母心裡總有著特殊的地位,靜姝於公主也是如此。撫著那細緻精巧的針腳,公主卻覺得摸到的是女兒額頭上的傷痕,心裡的酸楚悄然流露。
“二弟,你盡給我添堵,招我難受。當初若不是皇祖母疼惜我那大女兒,她可就是要獨守一輩子空閨。皇上的偏心寒透了我的心,從那時起,他早就不是幼時宮中與我們玩玩笑笑的三弟了。尚之隆他們父子為人臣,該忍的自是要忍,誰還能與掉腦袋過不去呢?可到了女人這一塊,說我小氣也好,反正我是記一輩子不會忘的。”
瞪一眼福全,公主嗔怪道:“行行行,我回頭讓大女兒寫封信問問石文炳,有沒有親上加親的意願。他若沒有,我還能給他做主不成?到那時,咱再談談你今兒的建議,何如?”
福全一個勁地說“對不住”,並安慰道:“事情都過去了,況且得了石文炳這樣的女婿也是不錯的,長姐莫要再介懷。至於皇上那邊,偏心外戚,再正常不過。如今朝廷裡外都插滿佟氏一族的人,佟氏都被傳成了‘佟半天’。只要有皇上撐腰,佟氏一路青雲。想開些,彆氣壞身子,不值當。”
公主一記苦笑,倒也不會真與福全生氣,三兩語過後,說些別的話題,姐弟間的談話氛圍又恢復了恬淡怡然。
福全離開後,正好太子就遣人過來稟告公主,說是與潭柘寺住持的商談會耽擱些時間,晚些才能過院赴宴,但一定會來。
太子近在眼前,且福全下午又提了這麼一嘴,那塊大石頭砸進水裡真就沒半點反應?不見得。褪去在福全面前偽裝的鎮定,現下公主獨處時,那塊大石頭咕嘟咕嘟冒出水泡,水面早已是不平靜。
太子的生母是赫舍裡皇后,圍繞在太子四周的人基本屬自索額圖的拉攏,這當中,恰恰佟氏家族沒情願插手,也插不進手。
公主捏緊手裡的絲帕,眉頭深鎖。倘若嫤瑜有幸能當上太子妃,他日,太子繼位,嫤瑜便是皇后。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沒了依靠,佟國維的鑲黃旗領侍衛內大臣就該卸下,至於他那位逆子隆科多,大卸八塊都不足以平心頭之恨。
瞬時,往事如開閘洩洪般在公主的憤恨中奔湧而出。
康熙十二年,和順公主的漢王公公平南王尚可喜上折請求遼東歸老、留子尚之信鎮守廣東,早就認為“藩鎮久握重兵,勢成尾大,非國家利”的皇帝抓住契機,下令撤藩。
尚可喜接受撤藩,但以吳三桂為首的三藩叛軍舉旗造反,偏偏尚可喜的兒子尚之信卻響應吳三桂加入了叛亂。起初的局勢利好吳三桂,順風順水的叛軍一度佔下六省,新興的大清帝國危在旦夕。
本該回鄉養老的尚可喜不得不做出選擇,誓死效力清廷,並帶領自己的部下奮勇牽制廣東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