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歲,在村上白先生的私塾唸書。家裡所有的雜事——打柴、擔水、放牛等,幾乎全被楊佑泉包下了。不過,少爺楊經文倒不是個欺下凌弱的主,有空就和楊佑泉進山砍柴、到野地放牛,二人相處得親如兄弟。後來母親年歲大了離開了楊府,而楊佑泉卻留下來做了長工。在楊佑泉二十六歲的那一年,老爺得了一場大病久治不愈。臨終前他把兒子和楊佑泉叫到床前,對兒子說,佑泉雖不是我的兒子,可我從沒把他當外人。他人老實本分,做事從不偷懶,你要好生待他……如此這般地說了好些話,最後竟要求兒子給楊佑泉說房媳婦。說是自己沒有來得及做,只能由兒子代他了卻這個心思了。楊經文叫父親放心,說等父親的病好些了,他立即請人去給佑泉說媒。老爺的病自然沒有好,聽完兒子的話後便安然閉上了雙眼,而且再也沒有睜開,上了黃泉路。埋葬了老爺,過了百日,楊經文果真就為楊佑泉開始物色媳婦了。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妻子白氏。白氏是經山鎮白先生的小女兒,人長得出奇的漂亮,只是左腳短那麼一點兒,走起路來有點跛。也不知楊德仁老爺當時圖白傢什麼,給兒子說下這樣一件親事。也許是圖白家是個書香門第,也許是圖白氏漂亮又賢慧,也許是“家有醜妻外出放心”之故吧?總而言之,當時一經說合,老爺和少爺都很樂意這門親事。白氏進了楊家門就很少出門,只是坐在家中做些針線,使得村上那些後生想一睹她的花容月貌,也常常像盼月亮似的不易。然而,為了給楊佑泉說媳婦,這個深居簡出的跛腳女人卻開始四處活動了,並且不久便見成效。女方是白氏外婆家那個山村一個肖姓人家的,雖然是個寡婦還拖個“油瓶”,但有一雙大腳說明她能吃能做。楊佑泉自然不好挑剔什麼,自己已經小三十歲了,是該成家了。況且,少老爺親自為他操辦,出錢出物還騰出一間房子給他做新房……百事不用自己操心,他就有個家了!他感激涕零還來不及呢,怎麼好意思說長道短?從此,楊佑泉有了自己的家,和肖氏在楊經文撥給他們的那個房屋裡生兒育女,苦度春秋。不過,楊佑泉白天還得去楊經文的田地裡做事,主僕關係並沒有改變,只是酬勞方式更明確了:主人家一年給他十八擔穀子。
兩家就這麼保持著這種僱用關係,和平共處。即使發生了幾年前的那場不快,也未能改變。楊佑泉也不曾想過要改變什麼,他覺得這樣子挺好,百事不用自己操心,一切只聽主人吩咐。沒想到一夜之間天地翻了個個兒,主人楊經文忽然之間成了地主,成了對人點頭哈腰的奴才,三四幢房子、幾百畝的田地,一下子全充了公,成了他們那些無房戶無田戶的果實。楊佑泉總覺得這樣做有點不公,那些房子那些田地都是人家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是人家牙縫裡省儉下來的呀!怎麼說沒收就沒收了呢?他為楊經文感到委屈,也為自己參與瓜分楊家的財產感到羞愧。因而,當農會幹部找到他徵求分房意見時,他只要了自己住著的這棟舊房子。儘管這房子陳舊簡陋,可是住著踏實。因為它是老爺當年送給他們住的,沒有一點強迫的意思。
那些日子,楊佑泉不像其他農戶那樣興高采烈歡欣鼓舞,他顯得很平靜,甚至於有種失落感。
4、東家 。。
四 東家
楊經文沒有想到楊佑泉會來看他,既驚喜又惶惑。楊佑泉進門就叫了一聲“東家”。楊經文受寵若驚地從椅子裡站立起來,迎上去說:“佑泉,你、你怎麼來了……以後不要叫我東家了,沒事也不要往這裡跑,我是地主。”
楊佑泉站立著說:“不要緊!我只是來看看你們……”他的目光在屋裡掃視著,儘管這屋子裡的一切還是老樣子。這原是楊家的廚房兼廚娘居住的房子,前廳半邊廳堂半邊住房,後廳是個灶間,既潮溼又陰暗。以前楊經文一家只是在這兒吃吃飯,睡覺卻是在後面的高房子裡。那是楊經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