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肯對孩子施以援手。自己這個做親伯伯的,又何必上趕著當冷血惡人?’
“長老之言,善!”周太尉點頭,同意:“五八之數。”
——從五十,減到了‘四十’。
此時,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周堅忽然出聲了。
周堅向前一步,對異母兄長行了一禮,然後就著周德最新的表現這一通侃侃而談。說什麼周德在騷亂中立了大功,也算是為周氏積德結善了,家法處置上可不可以再減一等?
族人們聽後,紛紛點頭。
當日周德巧計攔驚馬救了梁王的一對兒女,算是給周氏家族積大德了。否則,以周亞夫和梁王劉武之間的惡劣關係,如果發現當日械鬥的一方是周氏子弟和親兵,梁大王能帶領梁國軍隊殺進長安來把整個周氏族滅了。而最要命的是,即使真發生那種無法無天的狀況,礙於竇太后,皇帝和朝廷恐怕也只能選擇聽之任之。
“如此……五六之數!”面對不卑不亢、風采怡然的周堅,周亞夫後槽牙咬緊,躊躇一番還是照做了。這個出身尊貴、儀表非凡的異母弟弟,即便再行規蹈矩再禮貌周全,還是讓周亞夫感覺不自在——至於其中的原因,條侯不願深想。
從‘五十’減到‘三十’,不可能再減了。周氏族人安靜下來,等候著等候著。
院子裡,兵士拿著繩索過來,要給周德綁上——受刑疼痛,人一定要固定才行——被周德一把推開。親兵們舉高刑具,拉開架勢……
忽然,外面有人大叫:“梁太子到!”
家廟中一亂。
誰都知道梁王劉武和周亞夫是死對頭。梁國太子駕臨,能有什麼好事?
周亞夫官至太尉,是漢帝國的三公之一,位極人臣。而梁太子劉買是宗室貴胄,當朝皇帝的親侄子。所以當兩個人同處一室時,分庭抗禮,旗鼓相當。
劉買是被人扶著搖搖晃晃進來的。王太子的腦袋上裹了好幾層,後腦勺高出一大塊,看上去十分可笑。他身邊陪侍的是梁王劉武的親信臣子,公孫詭。
周亞夫見面辭的簡短,已到了失禮的地步——兩家結怨數年,新仇舊恨的,實在沒什麼可客套的。與之相對,梁國太子那邊也是連多站一會兒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就開門見山了:“太尉,周德何在?”
周亞夫冷冰冰的:“豎子領家法!”
“家法?”劉買尖叫了一聲,焦急地望向公孫詭:‘難道我們來遲了?’
對王太子做了個安撫的表情,公孫詭站直身子,對周太尉正色道:“太尉,因何行家法?”
“周德乃周氏子,自歸家法懲治。”周亞夫見了,怒形於色:華夏族聚族而居。用家規家法處置家族子弟,再正常不過。就是天子,也不會過問周氏對周德的處罰;梁王又如何?
“太尉此言……”公孫詭搖頭,冷笑:“差矣!”
周亞夫一愣,聳眉看著這個梁國家臣:“汝……何意?”
梁國大夫從懷裡優哉遊哉地掏出鐵印和綬帶,在周亞夫面前晃了晃,又展示給一屋子周氏子孫看:“大王任命周德為梁軍‘校尉’!”
周氏一眾人,立時鬨然。
周大哥周伉大喜,向酒糟鼻長老行了一揖,然後飛也似的跑去庭院報信——這下,連三十都不用打了。
華夏的傳統,一個男人如果沒官位,就屬於父親,生死受家規家法管制。而一旦成了官員,其身家禍福就變成受制於他伺奉的君王。
換句話說,因為被梁王委任為‘校尉’,周德成了大漢官僚體系中的一名武官。作為官員,他的事非但生父周安世從此鞭長莫及,就是周亞夫這個族長也管不到。
‘劉武,竟然給我來這一手?!’周亞夫坐在那裡哼哧哼哧,快氣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