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兔子攤開四肢改成很舒服的趴臥姿勢,緊跟小主人的作息迅速入睡。
。
一卷閱完,當朝皇帝伸出手,去抽另一卷竹簡。
檔案堆被拉得鬆動。卷軸和卷軸間的空隙中忽然滑出一物,搖搖地飄落在天子面前——那是一幅素帛,一幅畫了畫的素帛。
‘竟然是這個,什麼時候忘在東廂了?’拿手裡定睛一看,劉啟皇帝啞然失笑。將畫像放到案上,拉平擺正,細細端詳——陶丞相的畫像,嬌嬌翁主的大作,引發這次風波的證據。
欣賞著小侄女的塗鴉,皇帝唇邊帶出些許不經意的笑意:‘其實阿嬌畫得真不賴。至少人的神情氣質都表現出來了。陶青平時就是這幅明明志得意滿,還非要藏著掖著不露出來的小表情。假正經一個!’
‘這畫風……好熟悉啊!’天子的視線在畫中人的輪廓、上下比例、線條走向上徘徊,越看越懷疑:‘以前一定見過這樣的畫法,一定見過。是誰呢?誰……來著?’
看著,思索著,猶疑著……
突然,天子身子一僵;一股猛烈的酸澀感,自鼻翼直衝腦門。
淚水,如決了堤的洪水,奪眶而出。
來不及掏手帕,天子用大袖掩住面孔,也掩住了壓抑的呼喚:“閼於……”
不是不難受的,
幾天前還好好的,轉眼就稟報不在了,這讓人如何承受?
不是不心痛的,
那麼好的孩子,聰慧孝賢,正值風華正茂、新婚燕爾。
不是不想念的,
只是一想起痛,錐心的痛,痛…徹……心………扉!
“嗚……閼於……”
“閼於,閼……於……”
199、24…05 ‘立妃’前奏 。。。
那天黃昏進過夕食後,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長信宮的?又是怎樣回到長信宮的?
館陶翁主陳嬌的記憶紛繁而凌亂。
嬌嬌翁主只依依稀稀記得,那天的肩輿一路搖搖的,皇帝舅舅的懷抱很暖和,侍從們的腳步聲井然有序……
然後,長信宮到了。
再然後,她好像、似乎、可能看到很奇異的一幕……
清晨,當太陽剛剛在遠方的地平線上露出一條弧線。小貴女的臥房發出隱隱約約的聲響。
“嗯……”在錦被和高枕間翻個身,嬌嬌翁主抱著腦袋低吟:‘幻覺,一定是幻覺!睡糊塗了才產生的幻覺!皇帝舅舅,至尊至貴天下共主的皇帝舅舅,怎麼會哭呢?怎麼可能哭呢?’
‘可是,可是那些啜泣聲是那麼清晰,清晰得讓人無法否認。更何況……還有阿母……’
雖然被館陶長公主指使人儘快送回後室,阿嬌還是在侍從輕手輕腳的搬動中瞥見了那一幕,那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當朝天子拉著長公主姐姐的手,哭訴!
‘皇帝舅舅也會哭嗎?哭泣,難道不是隻有女孩才被允許做的?阿徹表哥總是說,男生哭丟人了,是顯眼,是愛哭包!可是,可是阿大他……’
記憶中那些斑駁的影像,讓小小的阿嬌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陳嬌小貴女賴在被窩裡,不肯起來。
習慣了小主人的‘下床氣’,吳女官等伺候的人只當作平常,好言好語地過來勸著誘著,再三再四有請小翁主起床。
阿嬌一翻身,將臉埋在枕頭裡面——不給面子啊不給面子。
吳女官抿嘴一樂,對著小主人的耳朵輕輕笑語:“翁主,今上……於東殿矣……”
“阿大?”一聽首席侍女說天子大舅父也在長信宮,阿嬌馬上蹦了起來,急急招呼宮娥們:“速,速速,阿吳……”
所有的瞌睡蟲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