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昂頭挺胸,揎拳斜睨:“拙女靑鯪,年不足二八。賢弟有異議乎?”
“無,無!”陳老頭趕忙搖頭,努力搖頭:要死了,有也不能當著你的面說啊!
呼哧呼哧喘兩口氣,徐老者平靜下來,勾著老兄弟的肩膀笑嘻嘻:“小女蒙幸,晉為‘長使’矣!”
‘所以你得到訊息,就帶著一大家子搬來長安了?哦,原來是這樣。’陳老頭起身,向徐老者行禮祝賀:“徐大兄,可喜呀可賀!”
徐老頭樂滋滋受了;接著拉了陳老頭,開始沒完沒了地誇耀自家閨女。什麼相貌好,性子好,懂文墨,擅音律,知進退,有禮儀……總之,直誇得這位徐長使是天上少有人間難尋。
至於前途嘛,‘美人’‘夫人’必定不在話下!
。
人,走得慢。
馬,走得很慢。
車,走得非常非常慢。
長長的道路,中間一個瓶頸。來往的車流受瓶頸所限,是想快也快不了,只能‘馬頭連著車尾’地徐徐挪動。行人、腳伕和騎士個個怒形於色,只是敢怒、卻不敢言——那兩柄王杖啊!
不過話說回來,凡事是沒有絕對的。一輛不起眼雙騎帶廂馬車中乘客的想法,就與眾不同。
“阿母……阿母呀!”青蔥少年緊緊摟著母親的腰,滿是依戀:“阿母,兒惟願回京之途無窮無盡!”
“阿德!”城陽庶王主劉嬿抱緊了幼子,不勝唏噓:這是她最小的孩子,從出生起就沒離開過她一天。可如今……
“細弟,汝非幼童矣!”周伉看不下去,拿出長兄的架子訓斥幼弟。都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麼黏母親,成什麼樣子?!
周德不聽;將腦袋埋在母親懷裡,心安理得裝耳背。
周伉更不悅了,拔高了聲音:“阿德!”
“大兄,”次子周何出面了,娓娓相勸:“大兄,三弟尚幼。且見阿母大不易,大…兄……”
後面那句“大兄”,周何是帶著哽咽說的。想他們三兄弟是母親的親生兒子。可如今母子們想見一面,竟然要拜託王子舅舅從中周旋安排,城裡不行還得跑長安郊外去——如此艱難,如此可憐,大哥還計較那些做什麼?
周伉抿抿嘴,幽幽長嘆一聲別過臉,不讓兩個弟弟看見他眼中隱隱的淚光:他,他也好想好想阿母。沒有阿母的地方,只是房子,不是家!
車廂裡,一時壓抑異常。
‘嗵!’周德一拳頭砸向車案,切齒罵道:“賤婢!”
“阿德……”城陽王主劉嬿一把拽過小兒子的手,捂在掌心裡細細搓揉,心痛不迭:“阿德!莫傷手。”
眼前的這一幕,看得劉則鼻子酸,心口更酸。姐姐她好可憐哦!明明與三個兒子同住一城,卻見面無門。親母子相見竟然得偷偷摸摸去城外,搞得像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這該死的周安世!!
靈光乍現!城陽王子劉則猛然抬頭,對姐姐說:“阿姊,長公主邸!”
“阿弟?”城陽庶王主嬿莫名其妙。三兄弟則一齊看向小舅舅,不明所以。
“然,長公主邸!”劉則興沖沖建議:“阿姊思子之時,竟可召三子入館陶長公主邸相聚。”
劉嬿喜形於色,但瞬間黯然:“弟君,長公主邸……可乎?”
“可,可!阿姊,無妨!”城陽小王子是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
姐姐不能去周家;周家三兄弟不能去城陽王邸;一長安的人,礙於周亞夫的權勢愛莫能助……但長公主是誰?館陶長公主會怕周亞夫嗎?當然不會!
‘姐姐和兒子們以後就換成在長公主官邸見面,又方便又安全又舒適,還不用擔心後續麻煩,多好!’劉則甩開摺扇扇面搖搖,好一派瀟灑倜儻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