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
疑惑地睜眼望去,穿過洞開的大門——宣室殿的庭院內,小小的阿嬌手拿一柄小小型的軟鞭,繞著圈抽打一株梅樹。
烏黑的鞭身上,一溜銅環銅件在陽光下反射出黃橙橙的幽光。長鞭揮舞處,枝椏折毀,樹幹留痕,層層梅花哭泣著顫抖著,剝離扯斷,不甘不願地散落,鋪成一地。
宣室殿留守的侍從和武士們各就各位,全都垂首而立,似乎爹媽既沒給長眼睛,也沒給生耳朵。
五尺之遠,堂邑少君陳碩斜靠在一顆白玉蘭樹上,優哉遊哉地旁觀,不時指導一下妹妹用鞭的手勢和技巧。
一步之遙,懷抱胖胖兔的臨江王劉閼於閒適地逗弄寵物,得空還給對頭表弟的發言挑挑刺、補補遺。
·
天子挑挑眉,示意步輦落地。
“阿大,阿大……”一發現親親大舅爹,館陶翁主立刻把鞭子甩給二哥,張開雙臂連蹦帶跳衝過來,直直往天子身上撲——天子坐在輦上沒下來,實乃先見之明^_^
帶著滿頭滿臉的細汗,陳嬌不管不顧地拿額頭往冕服上蹭過來蹭過去,快快樂樂地拿皇袍當面巾使了(*^__^*) 。
半好笑半無奈,劉啟陛下攬住侄女,莞爾:這孩子!
那紅梅,上朝前還是一樹繁花,如風華正茂的麗人;如今卻成了破衣爛衫的貧婦,還是被拔光了頭髮的那種。
兩個表兄弟上來向父皇和舅父施禮,兩張八九分相似的面容同樣的氣定神閒——無半絲愧色。
皇帝瞧著新鮮:這一對難得,今天倒沒掐架?還是……終於和解了?
“阿大,同往長樂宮嘛!大母,阿母皆想念阿大哦!”陳嬌掛在天子舅父的龍脖上,軟語脆聲,一通搖晃。
“哦?”皇帝薄唇上彎:“阿嬌想念我否?”
“阿大何須問邪?嬌,自、掛、念!!”阿嬌撅起紅通通的小嘴,小食指在天子頰上點、點、點、點……一副‘明明知道還問幹嘛,多餘啦’的不愉表情,將在場三位一併逗笑。
天子大樂,隨手把綠寶石金鍊套在侄女粉頸上,向宦官們下令:“擺駕長信宮!”立皇太子之事,皇帝是打算加快進度了。
抬輦的侍從前來就位。調整角度的間隙,皇帝瞥見次子抓個小黃門吩咐了幾句,後者領命疾奔而去。
“閼於,何事?”步輦上肩,劉啟陛下摟著小阿嬌高高坐著,往下問。
“父皇,兒命人告知長兄,一同往長樂宮向祖母請安。”臨江王抱著胖胖兔,笑意怡然:
天子捻鬚點頭,眸中滿是嘉許和欣慰。
步輦起,載著天子和陳嬌,跟著天子的子侄,向東奔太后宮而去。
·
庭院中的孤梅,唯冠上梢頭勉強餘了幾朵紅花;在風中,飄曳不定,搖搖……欲墜。
樹下,地上,敗枝散落,殘花橫陳,可憐一地……哀紅。
…… …… …… …… …… …… …… …… …… …… …… …… …… …… …… …… …… ……
曲周侯翻身下馬,跨入府門。接著,就是很吃驚地發現:迎候自己的不是妻子,而是一個自幼隨侍的親信家老。
家老,一臉的古怪。
酈大將軍:“何事?”
家老湊前,低低耳語。
酈寄神色一凜,瞪家老半晌,冷冷拋一句“引來”就繞過正房,直入西花苑。
·
冬季的園林,枝枯葉敗,全是寥落。唯有兩株盛開的冬梅,帶給人一縷生氣。
容色驕人的少女被引進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佇立於白梅樹下的曲周侯——酈大將軍朝服儼然,冠帶翩翩;綬和蔽膝紋章華彩;腰下懸的一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