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趴在長公主姑姑懷裡,肩膀一陣陣抽動,哭泣加撒嬌——就好像館陶長公主是她的親孃。另一頭的劉買頭上包紮完畢,一個腦袋看上去有平時兩個大。梁國王太子在他父王身後歪著,時不時哼哼唧唧“哎呦”兩聲。
梁王劉武面沉如水,一言不發。皇帝劉啟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其他小輩們,包括陳氏兄弟和劉姱都一字排開跪好,沒人敢出聲。
竇太后由宮女扶著,拄著柺杖踱過來踱過去。
摸摸孫女;
摸摸孫子;
在小兒子面前站站,安慰兩句;
在大兒子面前站站,柺杖底在地席上頓頓,嘆口氣,什麼不說又回來了
——然後,週而復始,再來一遍。
‘咦?他們在幹嗎?怎麼看上去怪怪的……’館陶小翁主十分納悶,扭臉問她的竇表姐:“從姊?”
竇綰貴女搖搖頭,表示她同樣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算了,直接去問問就明白了。’嬌嬌翁主剛想跑出去問問,被終於趕來的吳女官一把拉住,千求萬勸地拖走了。
回自己臥房的路上,阿嬌還一直回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
宣室殿四面的迴廊和走道上,現在是一反常態的空寂。原本應該林立待命的郎官、侍衛、宦官、宮女等人早被打發出去,只遠遠的站著。
除了一個心腹大內官留守在殿門口,宣室殿中室之內只剩下三個人——丞相陶青、皇帝劉啟和館陶翁主陳嬌。再有,就是一直縮在屏風後一動都不敢動的胖兔子胡亥了。
規規矩矩站在老丞相的面前,小貴女陳嬌磕磕巴巴說著:“……負,負……孟母三遷……之德……”
從濃密的眼睫毛下偷著瞅天子舅舅一眼——皇帝陛下冷峻冷峻的,一張臉板得一絲縫兒都不見。‘唔,阿大的臉色……好難看啊……’小嘴扁扁,嬌嬌翁主感覺胸口象壓上塊大石頭,死沉死沉的——承認錯誤,好痛苦!
陶青丞相鬱悶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無語中:‘這是在向他道歉嗎?怎麼館陶小翁主的眼睛一直往皇帝陛下那邊瞧?知道前因後果的,或者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的,一定以為他一把年紀了還欺負小孩子。’
小腦袋又耷拉下來些,嬌嬌翁主的小臉看上去象剛剛被迫嚼了一籮筐的黃連:“……違……中庭……之訓……”
喵喵對自己一直寵愛有加的天子大舅爹——皇帝陛下嘴角下彎,看都不看小侄女一眼。
‘阿大生氣了,真的生氣了!都不肯理嬌嬌呢!嗚……要是從此阿大都不喜歡嬌嬌了,可怎麼辦哪?’看看四平八穩坐在那裡等的大漢丞相,嬌嬌翁主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危險地眯眯:‘嗚嗚,以前就是砸了阿大最喜歡的玉杯都沒事,可現在……都是陶丞相的錯!’
小傢伙的表情神態,一絲不拉地落進天子眼中。
“阿嬌!”皇帝陛下一聲低呵,張牙舞爪的小老虎立刻變成低眉順眼的乖乖貓,哀哀怨怨,重新站好,繼續結結巴巴:“……謹言……敦行……閨門……之儀……”
面對館陶長公主滿腹委屈的女兒,丞相陶青同樣是鬱結於心。“陛下,”大漢丞相飽含無奈地象天子拱手作揖:“主君,青……”
他要告訴皇帝陛下,他真的不介意那副畫像,一點都不介意。
館陶小翁主的塗鴉雖然將他畫得頭大身子小,耳朵招風鼻子有點塌;但除卻這些,畫像還是相當象的。尤其是那個悠然自得沾沾自喜的神態,簡直堪稱神似到無以復加。
所以,皇帝陛下根本用不著那麼煞有介事地讓小翁主給他賠罪。小孩子嘛,哪個不是好玩好鬧淘氣搗蛋的?他都這把年紀了,又是領一國朝政的百官之首,沒的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