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萬錯,是兒臣的錯,這欺君罔上,亦是兒臣欺君罔上,陛下明斷,此事和郝風樓無關,是……是兒臣勾搭了他,他本不情願的。兒臣不守婦道,罪無可赦,陛下要殺要剮,便對著兒臣吧。兒臣在長沙的那一次大火,本就不該火了,至今苟且偷生到今日,已是……已是……”
朱智凌哭哭啼啼,倒是將這三個大男人嚇了一跳,朱高燧禁不住道:“父皇若是降罪他們二人,連兒臣都瞧不下去了,真要治罪,兒臣也不苟且偷生了。”
郝風樓只是拜倒,眼眶也有些溼潤了,心亂如麻,他本來是想著如何整太子來著,可是現在,萬念俱灰,竟是一點心思都沒有,滿肚子的陰謀詭計,現如今都被這錐心的話掃了個乾淨。
朱棣虎軀顫抖,最後不由長嘆,道:“你說的是啊,你的父王當年放了一把火,就留了你這麼一個子嗣,孑身一人,連宗廟香火都不能保全,朕這個兄弟,太剛烈,太剛烈了。”
朱棣又慢悠悠的道:“這件事,朕要再思量思量。”
朱棣卻也不知怎麼了,居然一下子,變得兒女情長起來,或許是想到了朱智凌的生父,或許是覺得郝風樓的敢作敢當和朱智凌的不顧一切有了那麼幾分觸動,他慢悠悠的道:“這件事,容後再說。”
朱智凌卻道:“父皇即便降罪,兒臣……兒臣其實還有一事相告。”
朱棣嘆道:“你說罷,你說罷。”
朱智凌道:“即便是要降罪兒臣和郝風樓,也請,先讓兒臣誕下了他的麟兒,再處置不遲,至少,讓他出生之時,能看一眼他的父母,到了那時,再任憑陛下處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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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震驚了……
朱高燧震驚了……
郝風樓也震驚了……
朱高燧不由道:“我……我震驚了……郝風樓,郝風樓,你說話,說話啊,快……快求情……”
郝風樓腦子亂七八糟,他只記得,一個多月前,只是有那麼一次肌膚之親,只是不曾想到……此時的他,哪裡還想著自己是在暖閣,自己面前是天子,哪裡還聽得進朱高燧的話,只是忍不住道:“我……我說什麼,我也震驚了……”
朱棣亦是臉色驟變,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朱棣長身而起,道:“叫個嬤嬤來,叫個嬤嬤來,先讓荊國公主安心歇息,要養胎,養著……”
殿中沉默,只有朱智凌的抽泣。
誰也說不出一句話,郝風樓的心思,就更加複雜,他心裡狂喜,又為未來帶著幾分隱憂,猛地,他突然腦袋像是炸開一樣,冒出一個念頭,自己是怎麼了,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己怎麼如此沒有了志氣,自己怎麼能萬念俱灰。哇靠啊,老子不但要求生,要活著,還要活的比所有人都好,老子是即將有兩個孩子的人,誰他孃的讓老子活不好,老子讓他活不成!
想到這裡,他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臉色也漸漸平靜,他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接下來如何奏對,太子的事如何解決,將來應當如何,一個個念頭,在他已是清明的腦海裡,變得清晰。
這時,便有嬤嬤進來,攙著朱智凌要走。
朱智凌側過頭,深深的凝望郝風樓,那含淚的眼裡,不知帶著多少情緒。
郝風樓亦是看著她,朝她微笑,朝她眨眼,彷彿告訴她,天塌下來,也不要怕,天也不會塌下來。
朱智凌走了。
只留下了三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