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我們不好,我們馬上走。”六師弟拱手告辭後,轉身瞧見四師兄跟五師兄已往東方而去。
也對,沈夫人的性子與四師兄心裡喜歡的那個女子相差太大,也難怪四師兄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又看了遮著面的沈非君一眼,趕緊追上去。
直到腳步聲遠去,沈非君才敢慢慢地放下袖,往離去三人的背影望去。
這三個師兄弟走得有些遠了,背影有些模糊,但仍舊可以看出中間那個高瘦的身影……好陌生。
“是啊,怎會不陌生?若在他處,我絕認不出他來的。”她喃喃道,強迫自己依依不捨的目光離開他的背影。
那個當年只比她高一點點的少年,因為歲月而成為一個男子漢,而她呢?由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少婦……有時候連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性了。
她的視線又不由自主地抬起,痴痴凝望他消失在霧中的背影好一會兒,張嘴想嘆息,卻又硬生生地忍下。風吹來,臉頰有些溼得發寒,凍得她打起顫來。她不抹去臉頰的水,只自言自語道:“我要離家出走了,我的夢想就是大顯神威,親眼瞧瞧師父說得天花亂墜的世界,等我回來了,他也走了,我有一肚子的故事可以告訴小鵬。嗚,小鵬,娘都還沒有離開,就好想好想你軟軟的身體喔……”她吸了吸鼻子,心知再不走,天一亮,要走就難了。
若是留下,她怕自己會日日處在驚嚇跟……期待之中。
她拉起裙襬,轉身往後門奔去,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連自己都以為那只是一個夢而已;一個少女跟一個少年在花林裡、在私語情話之餘雄心壯志的約定——
真的要去嗎?你……的武功很差吧?好吧,那我來負責保護你好了。
好,你保護我,而我,我會愛你一輩子,一輩子,永遠不變。
回憶總比現實美麗,她唇畔含著笑,輕輕開啟後門。
什麼東西會不變呢?連人都會變了,何況是虛無縹緲的心呢——
門後,一個男人正瞪著她瞧。
不會吧?無三不成禮,又有人來打擾她離家出走了嗎?是她太倒楣了,還是天意逼她迴天水莊?
她瞪著那名漢子,那名漢子亦瞪著她瞧。
天微亮,模糊的光線照在僵直不動的兩人之間,豆大的汗珠從兩人的額面滑下。
半晌,她才緩緩地問:“又是來打劫的?你會不會覺得有點晚了?”
“打劫?”那漢子回過神,趕緊道:“夫人,我只是打更的,正要回家,經過這裡,突然門一開,我以為是女鬼等等,夫人,您要去哪兒?天還不算亮啊!”
沈非君連笑數聲,頭也不回地說道:“離家出走去了。”語畢,難聽不成調的小曲兒快樂地響起:“看我大顯神——兒——威——”
人,愈走愈遠,終消失在白霧之中。
一大早,沈小鵬就特地到廚房端了兩人份的早飯往孃親的睡房走去。
“娘,吃早飯了啦,小鵬今天陪你。”他喊道,敲了門沒人理,他嘆了口氣。“娘,你愈來愈像豬了,都日上三竿還不起床。”還好他來了。
他推開門,走進睡房,瞧見睡房內空無一人。
他楞了楞,很快就恢復思考,微惱道:“又跑去外頭睡了!也不怕受涼。”
真不知他娘這習慣究竟在哪兒學的,以前他娘幾乎寸步不離他,半夜睡覺也必定鎖住房門,但鳴祥義爹死後,就常見他娘在外頭睡。
他抓了一件披風,又氣又惱地往後院的小山丘跑去,叫道:“娘!快出來啦,別又露小腳睡啦,真是,到底你是娘,還是我是娘?”
他跑到山丘上又是一楞。連個人影都沒有,何況是一雙腳?
不在這裡,會在哪兒?他心一急,丟下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