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有抹小身影出現在小佛像面前,認真地將它埋進土裡。
“是青青!”怎麼回事?奔前正要抓住,小佛像與青青都已經消失。萬家佛立刻轉向嚴仲秋,問道:“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看見了!真像弟妹啊……”他不遇妖怪則已,一遇好象什麼都出現了。“怎麼回事——”
赫然住口,萬家佛瞪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小青青。
“家有一尊佛,平安康泰,萬年無事。好不好?”她對他展顏歡笑著,捧著那小佛像到他面前。
這小佛像很像他,笑顏迎人,面露慈悲,小小的,雕得好細緻。是青青雕的嗎?在她眼裡,他就是這尊佛像嗎?
“好不好?”她笑著問,這三個字不停在天地間迴響著。
他看著她,不發一語。
“家佛,弟妹在幹什麼?”
“好不好?”她又問,笑顏燦燦,聲音清亮,不卑不亢。
“……青青,在你心裡,我一直就是你的佛嗎?就算我成了瘟鬼,你依舊如此認定嗎?”他沙啞問。
她沒回答他,重複笑問:
“家有一尊佛,平安康泰,萬年無事。好不好?”高舉的手始終沒有放下。
青色的瞳孔緊縮了下,一顆薄淚在眸裡打轉,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然後輕輕一笑,柔聲道:
“好。”
她笑著將高舉的小佛像埋進他左邊的心臟裡,佛像融進他的體內,笑容滿面的小青青也跟著不見了。
“家有一尊佛,平安康泰,萬年無事。願天下人家,都受佛哥哥的保佑……”童稚清亮的聲音帶著隱隱的迴音,愈來愈遠,終至歸於平靜。
萬家佛垂下視線,撫住自己的胸口。
他不是已成鬼了嗎?佛埋進他的心頭,那他到底算什麼?
為了讓青青能安心地走,他誆她他不怨不恨,其實他心裡還是有恨。他跟青青原可過著平靜快活的一生,偏逢變故,他可以為妻化作鬼,只要一家平安,只要一家平安啊!
他有恨,有恨的鬼,心中怎會有佛?縱然他曾是家中佛,現在也早已淪落鬼道了。
嚴仲秋突然出聲:
“家佛,你記不記得我還在平康縣時,那時你才十三、四歲,路過學堂聽見教學師傅說到鬼神,你年輕氣盛,跟他辯了一陣,到最後你笑著跟他說:‘世上無鬼神,縱然有,也不過是在你我身上,人可以是鬼也可以是佛。',你還指著自己說,你現在是佛,下一刻也可以是鬼,鬼神是由傳說構成,傳說是人口耳相傳的,那麼,人又是從誰的身上看見傳說的呢?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罷了。”
萬家佛緩緩抬眼,目不轉睛地注視嚴仲秋正直的眸,良久,他才微笑:
“那時,我年少輕狂,說的是歪理,胡謅的。”
嚴仲秋仍然堅定不移地看著他。
萬家佛輕笑出聲,閉上濛濛青眸,啞聲道:
“每個人心裡住了鬼也住了佛。那教學師傅仙逝之際,曾握著我的手說,原來,世道亂成這樣,是天下人看不見心裡的佛,都成鬼了。我沒料到教學師傅竟將我一時輕狂的辯詞牢記在心。那時戰爭剛起,我一路走回家,看見青青跟才兩歲的小四,我告訴自己,我要保住平康縣,保不住,我的妻小必會沉淪於亂世之中。我告訴自己,既然天上無佛佑眾生,我可以為他們成鬼也能為他們成佛……哈,到頭來,我終究化鬼了;到頭來,其實我也能成佛,是不?”再張開時,看著手腕的紅繩,深吸口氣道:“我,萬家佛,於此時此地起誓,縱然魂飛魄散,我也絕不恨。縱無來世,我也絕不恨。”
青青,青青,她若在他身邊,一定很高興他的心裡有她雕的佛像,家有一尊佛,他縱然已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