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應答,但也沒有當即受到責罵,長今心裡已經很慶幸了。
雲白把切得又細又小的藥材放到藥秤上,開始秤重量了。他仔細觀察著刻在藥秤上的刻度,一派小心,確保分毫不差。
也許是忘記了說話,也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長今的存在,雲白只是心平氣和地稱藥。這就是那個晴天白日也酒氣熏天的人嗎,這就是那個把菜地當成熱炕頭倒下便睡的人嗎?長今跪得雙膝麻木,幾乎要痙攣了,卻也只能咬緊牙關硬挺著,虔誠地等待雲白開口。
當雲白終於張開金口,長今的雙腿也已經麻痺得失去了知覺。
“一個合格的醫生,望、聞、問、切四者缺一不可,哪樣都不能疏忽。觀察病人的氣色,直接聽取病情,詳細詢問各種情況,然後才能把脈。而你呢,只依靠從書上死記硬背得來的粗淺知識,就把望、聞、問三個步驟都給省略了。”
現在,雲白把已經秤好的藥材放到大小均等的朝鮮土紙上。這些藥材包括槭葉草、榆根皮、仙鶴草、靈芝、龍葵、天參等成分,應該是用於治療腸胃疾病的。
“書籍上面記載的東西終歸是他人的經驗。一味相信他人的經驗,恐怕就連傷風感冒之類的小毛病都治不了。就算望、聞、問、切一樣不落,可根據病人的狀態和體質,處方仍有數十種之多。你把這些都忘了。”
長今無地自容,哪裡還敢抬起頭來。以前以為理論透過書籍便可以掌握,所以一心催促雲白傳授秘方,現在想來,真是又慚愧又愚蠢。
“你認為人為什麼會生病?”
“這個嘛……說上說,病人大致分兩種,一種是精氣不足,一種是精氣過盛。”
“說詳細些。”
“前者稱為虛症,後者稱為實症。具體到治療也有所不同,虛症要補,採取的是激發氣血的方法,而實症要瀉,以便排除體內淤積的惡氣。”
“不錯!不過,這還並非全部。即使是相同的病,對於有些人有效的藥卻不一定適合另外的人,有時甚至還有害。就拿吃飯來說吧,同樣的飯有的人吃了可能起風疹,而有的人吃了可能安然無恙。至於究竟是為什麼,我到現在也拿不準,人天生就有五臟六腑的虛實之分,根據虛實不同,病情的發展也就相應地有所區別。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
“您的意思是說,即使得了相同的病,也要根據原因和病情不同而開不同的處方,是這樣嗎?”
“對。人的身體各種各樣、千差萬別,必須根據天生特性的不同,與自然相疏通。所謂的治癒疾病,其實就是打通人體內部被堵塞的與自然的疏通之路。”
“可是大人,五臟六腑的虛實因人而異,我們怎麼加以判斷,並進行準確的治療呢?”
“這個道理我也說不上來,將來你自己去領悟吧。”
長今大吃一驚,立刻抬起頭來。難道他相信自己還有成為醫女的可能?彷彿拔過罐子一般,一股滾燙的暖流在長今的心裡翻湧。
“與醫術相關的理論攙雜著各種假說臆斷,孰是孰非還很難說得清楚,只能依據病人的病情好轉與否來做出判斷,並且也只能在治療大量病人的基礎上積累經驗,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這條路太遙遠了,簡直看不見盡頭啊。”
“只能靠領悟了。”
“領悟?”
“從經驗中悟出神妙之理!”
“太難了。聽完大人的一席話,我更沒有信心了。”
“必須從你心中清除掉困擾你的怨恨。”
雲白分出二十服藥材,這才正視長今,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告訴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的是激發你的慾望和熱情。但是,如果你眼裡只有憎惡和仇恨,恐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