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大任像是給迷住了似的,順著她的語意,點了點頭。
藍小玉這才綻開了笑意,仰著的小臉被夕陽一映,更是美得令人無法逼視。
“說好的,可不許賴皮。”說完,她轉身就跑。稍遠處一名剛踏出布莊的丫頭正駐足等她,兩人吱吱喳喳的一面說著話,一面去遠了。
留下羊大任拎個深藍布包,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都像是雕像一般動也不動。
他怕一動了,這白日夢就要醒了——
翌日,藍小玉上梅姐的廂房去練嗓時,臉上的笑意啊,雖然盡力要遮掩,卻是忍也忍不住。
她腳步輕盈地一路走進小廳。這兒是梅姐一個人住的,安安靜靜的廳堂並不用來招呼客人,擺放了許多樂器。臨窗立著一個書架,架上滿滿的全是各式抄譜、曲辭、樂集等等。藍小玉熟門熟路地,徑自去挑了幾首今日要練的曲,在窗前翻閱著,一面還輕輕哼著小調兒。
“心情很好嗎,小玉?”隔著簾幕,她看不見梅姐,梅姐卻看她看得清清楚楚。小玉那張玉雕般的精緻臉蛋上,全是隱約笑意,跟前一陣子老是悶悶的模樣,大異其趣啊!
藍小玉聽見了,轉身,一雙眼眸閃亮得如天上星星。她先咬了咬唇,才說:“當然開心了,來找梅姐,就是最開心的時刻呀。”
“小鬼靈精,少拍馬屁。”梅姐咳了兩聲,沙啞的嗓音裡帶點笑意。
梅姐是個神秘的人物。藍小玉從小就跟著她學唱、學琴,自有印象以來,梅姐的嗓音便如此沙啞粗嗄,有些刮耳朵。丫頭們都傳說,梅姐以前也有著黃鶯般的美妙嗓音,只是遇上了薄倖情郎給傷透了心,哭壞了嗓子,才會成了現在這樣。
在黃鶯樓教唱了這些年來,梅姐從不發脾氣,就算姑娘們躲懶不練唱、不練琴,或是教到蠢笨如牛的庸才,她說話也總是和和氣氣的。
雖說梅姐對誰都一視同仁,但大家都知道,她最疼小玉了。也難怪,小玉可是梅姐的愛徒,兩人像有說不完的話,小玉有什麼心事,都會對梅姐說。
這會兒看藍小玉眼神閃亮,笑意盈盈的模樣,梅姐心裡也有數了。
小姑娘長大啦。也該是時候了,都要滿十六?。
“梅姐,我跟你說喔……”雖然自個兒起了頭,卻是未語先笑,藍小玉掩住了小嘴,嬌憨之態畢露。
“說什麼?要告訴梅姐你為何心情好嗎?”梅姐溫柔地問。簾幕後頭一雙飽含智慧的雙眸閃了閃。
梅姐總是隔在薄紗幕後,就算是最疼愛的藍小玉,也不能看到她的真面目,只以隱隱約約的一個輪廓示人。
“沒有啦,只不過,我靠自己解決了一件棘手的事兒喔。”她洋洋得意地說著,“前兩天被梅姐、被蘭姨一直嘮叨,說我不該欺負客人,還、還在背後隨便批評;說我得罪了人家,以後一定會有麻煩——”
“你這個孩子脾性,真該改改了,老是這麼胡鬧——”
“我知道錯了嘛。”藍小玉撒嬌,“我可是親自去跟羊公子道了歉、賠了罪呢。”
梅姐淡淡一笑,“哦?那位羊公子的反應如何?”
說到這個,藍小玉就有得講了。她嘰嘰呱呱的說了起來,“雖說他是個進士、讀書人,可我還真覺得自己遇上了個傻蛋哪。說起話來會打結也就算了,還老是看著我發呆,好不容易說了幾句話,又文謅謅的讓人聽不大懂。不過脾氣大概是好的,也沒為難我,他還說一定會再來黃鶯樓呢。梅姐,我可沒氣跑客人,也沒留爛攤子給你們收,你跟蘭姨可不能再數落我了。”
客人不但沒氣跑,這聽起來倒是給小玉迷住了。不過這小姑娘心眼兒少,對男女情愛一事還沒開竅,梅姐無聲地嘆了口氣,決意不點破、不多說。
“是嗎?那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