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和阿朱談論江湖上的廳事軼聞,若非心事重重,實足遊目暢懷。
這一日來到鎮江,兩人上得金山寺去,縱覽江景,喬峰瞧著浩浩江水,不盡向東,猛地裡想起一事,說道:「那個『帶頭大哥』和『大惡人』,說不定便是一人。」阿朱擊掌道:「是,怎地咱們一直沒想到此事?」喬峰道:「當然也或者是兩個人,但這兩人定然關係密切,否則那大惡人決不至於千方百計,要掩飾那帶頭大哥的身份。但那『帶頭大哥』既連汪幫主這等人也甘願追隨其後,自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大惡人』卻又如此了得。世上豈難道有這麼兩個高人,我竟連一個也不知道?以此推想,這兩人多半便是一人。只要殺了那『大惡人』,便秘是報了我殺父殺母的大仇。」
阿朱點頭稱是,又道:「喬大爺,那晚在杏子林中,那些人述說當年舊事,只怕……只怕……」說到這裡,聲音不禁止有些發顫。
喬峰接囗道:「只怕那大惡人便是在杏子林中?」阿朱顫然道:「是。那鐵面判官單正說道,他家中藏有帶頭大哥的書信,這番話是在杏子林中說的。他全家被燒成了白地……唉,我想起那件事來,心中很怕。」她身子微微發抖,震在喬峰的身側。
喬峰道:「此人心狠手辣,世所罕有。趙錢孫寧可身敗名裂,不肯吐露他的真相,單正又和他交好,這人居然能對他二人下此毒手。那晚杏子林中,又有什麼如此厲害的人物?」沉吟半晌,又道:「還有一件事我也覺得奇怪。」阿朱道:「什麼事?」
喬峰著江中的帆船,說道:「這大惡人聰明機謀,處處在我之上,說到武功,似也不弱於我。他要取我性命,只怕也不如何為難。他又何必這般怕我得知我仇人是誰?」
阿朱道:「喬大爺,你這可太謙了。那大惡人縱然了得,其實心中怕得要命。我猜他這些日子中心驚膽戰,生怕你得知他的真相,去找他報仇。否則的話,他也不必害死喬家二老,害死玄苦大師,又害死趙錢孫、譚婆、和鐵面判官一家了。」
喬峰點了點頭,道:「那也說得是。」向她微微一笑,說道:「他既不敢來害我,自也不敢走近你身邊。你不用害怕。」過了半晌,嘆道:「這人當真工於心計。喬某枉稱英雄,卻給人玩弄於掌股之上,竟無還手之力。」
過長江後,不一日又過錢塘江,來到天台縣城。喬峰和阿朱在客店中歇了一宿。次日一早起來,正要向店伴打聽入天台山的路程,店中掌櫃匆匆進來,說道:「喬大爺,天台山止觀禪寺有一位師父前來拜見。」
喬峰吃了一驚,他住宿將客店之時,曾隨囗說姓關,便部:「你幹麼叫我喬大爺?」那掌櫃道:「止觀寺的師父說了喬大爺的形貌,一點不錯。」喬峰和阿朱對瞧一眼,均頗驚異,他二人早已易容改裝,而且與在山東泰字時又頗不同,居然一到天台,便給人認了出來。喬峰道:「好,請他進來相見。」
掌櫃的轉身出去,不久帶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矮胖僧人進來。那僧人合什向喬峰為禮,說道:「家師上智慧下光,命小僧樸者邀請喬大爺、阮姑娘赴敝寺隨喜。」喬峰聽他連阿朱姓阮也知道,更是詫異,問道:「不知師父何以得悉在下姓氏?」
樸者和尚道:「家師吩咐,說道天台縣城『傾蓋客店』之中,住得有一位喬英雄,一位阮姑娘,命小僧前來迎接上山。這位是喬大爺了,不知阮姑娘在那裡?」阿朱扮作箇中年男子,樸者和尚看不出來,還道阮姑娘不在此處。
喬峰又問:「我們昨晚方到此間,尊師何以便知?難道他真有前知的本領麼?」
樸者還未回答,那掌櫃的搶著道:「止觀寺的老神僧神通廣大,屈指一算,便知喬大爺要來。別說明後天的事瞧得清清楚楚,便是五百年之後的事情,他老人家也算得出個十之六七呢。」
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