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換了無數個木盆,終於見到乾淨清澈的血了,眾人都面露喜色,尤織一直監測著衛茉的脈象,此時迅速鬆開手開始為她止血。
而衛茉臉色已經近乎透明,長睫溼嗒嗒地垂著,一絲顫動也無,解開鬆鬆垮垮的布條,手腳早已勒得青紫,身下更是一片濡溼,整個人涼得彷彿剛從冰窖裡撈出來。
薄玉致輕聲她喚了幾句,毫無回應,她頓時慌了,失聲喊道:“嫂嫂!”
“尤醫官,茉茉怎麼樣了?”王姝扔了盆子撲上來急切地問道。
尤織紮好布條回頭撫上衛茉的腕間,卻摸不到任何搏動之感,她面色陡然煞白,顫聲說出四個字:“脈象……停了……”
房間裡陡然一片死寂。
千里之外的北戎邊境,一處洞穴裡的篝火忽然跳了跳,內側淺眠的一名男子倏地驚醒,他默然起身,緩步踏至洞口,靴底與石塊摩擦的聲音把另外一人也弄醒了。
“阿湛,怎麼了?”
“沒什麼。”薄湛搖搖頭,眺望著層巒疊嶂中隱約綻放的晨曦,抬手捂住了胸口,“只是莫名有些心慌。”
雲懷翻身而起,走到他身邊靜立著,若有所指地說:“不知梁東走了這麼久到哪兒了,能不能安然回到天都城。”
薄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依然是濃濃疲憊和擔憂,“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怎麼樣了,祖父祖母年紀大了,茉茉又懷著孕,真怕他們承受不了……”
簡直一言難盡。
雲懷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茉茉如此機警,說不準早就發現了雲煜的陰謀,等我們到了雁蕩關就能探聽到訊息了。”
“但願吧。”
薄湛抿緊了唇,心跳仍然快得厲害,如擂鼓一般,隱隱作痛。
☆、函谷之戰
函谷之戰是場真實存在的噩夢,薄湛和雲懷披荊斬棘地逃出來,即使負傷也沒有任何喘息之機,立刻馬不停蹄地奔向了北戎邊界。
一切還要從雲懷被圍困開始說起。
當日,昭陽關主帥唐擎天突發急病,無法下床,雲懷便親自領軍夜襲北戎營地,誰知剛剛到那還未來得及下達任何指令,漫天箭雨陡然從頭頂罩下,無法辨別方向,惟聞箭鏃刺穿皮肉的聲音,血霧之中,雲懷看見身邊簇擁的暗衛一個接一個地倒落在地。
“分成三列,快找掩護!”
他放聲大喊,慌亂計程車兵們彷彿找到了主心骨,隨著幾名領頭的副將開始尋找隱蔽之處,雖有所傷亡,但漸漸攏起了陣型,並沒有被箭雨衝散。然而云懷這至關重要的一喊卻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就在他揮動銀槍領軍衝向山林之時,一支白羽箭破空襲來,尖嘯著穿破鎧甲插入了他的肩膀。
“王爺!”
一名副將臉色大變地撲了過來,只聽咔嚓一聲,雲懷折斷了露在外頭的箭翎,咬牙低吼道:“別停!繼續往山上走!”
副將遲疑著,又一支羽箭射到了面前,暗衛們駕馬飛奔過來,手中的長劍織成一道細密的屏障,將戎軍凌厲的攻勢抵擋在外,見狀,雲懷立刻讓士兵們加快腳步躥入山林,副將也攬起轡頭尾隨其後,只是神情憂慮。
“王爺,上山容易下山難啊……”
“眼下這是唯一的活路了。”
雲懷回頭望了眼,山腳下的火光已經亮成了一線,又逐漸拉伸開來,如吐著信子的火蛇般一點點吞噬著蒼翠的山林,緊咬著他們部隊的尾巴,而狹長的山谷兩頭還在源源不絕地輸送著援兵,勁勢不絕。
他的判斷沒有錯,進出通路已被戎軍堵死,以他們目前的狀況只有佔據高地才有希望堅持到留守昭陽關的部隊過來支援。
思及此,雲懷驀然回身問道:“熾光珠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