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迷你盆栽。
知恩從沙發起身,她踱到窗邊,推開窗,窗外,還是花草。
而且,一樣熟悉。
為什麼……她對這裡充滿熟悉?
難道,跟“以前”也有關係嗎?
蒙朧間,未合起的門縫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我說過不接受採訪,你怎麼會讓他們進來?”
“可是……”
“算了,我自己跟他們說清楚——”男人的聲音跟著被開啟的門一起飄入。
知恩轉身,往門口看去。
然後,她的表情,跟開門的男人一樣,僵在同一秒。
一股電流般的悸動穿透知恩。
熟悉。
她對他,熟悉。
強烈的熟悉。
她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他所帶來比景物還要衝擊的熟悉感,刺激著知恩的知覺。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
忽然間,以往在夢中才會出現的哭泣女人的影像,閃入知恩的腦海中。
對不起……
女人的聲音變清晰了,清晰得可以分辨出她破碎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哀傷。
看著男人,知恩忽然覺得心微微的痛了。
“知恩。”男人看著她,沒有移開目光的開口。
他的語氣,也很熟悉。
但是,在知恩的記憶裡,沒有他,一絲絲都沒有,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知恩楞楞的瞅著男子,“你是誰?”
男子微擰眉。
“你不認識我了?”他問。
“對不起……我該認識你嗎?”知恩回答。
“你說什麼?知恩忘記程豫?”蛋糕叉停在半空中,清風一臉震驚,她凝重的語氣跟小咖啡廳裡的優閒成了對比。
點點頭,知翔摸著咖啡杯耳,“對,而且只忘記他。”
“為什麼?”
知翔聳肩,“不知道,醫生也查不出來,只能推斷可能跟當時在救護車上失去三分鐘的心跳有關係。”
那三分鐘,是知翔這輩子永遠無法忘懷的三分鐘。
知恩毫無血色的躺在救護車的擔架上,一動也不動,知翔只能瞠大眼,看著救護人員在車上進行電擊急救。
當電流透過知恩的身體,她彈跳的身軀、還有隱隱的燒焦味,一時間,知翔以為他的姐姐會就這樣自私的離他而去。
一直到他看到心電圖又開始起伏,才慢慢的找回神智。
什麼叫作“謝天謝地”,知翔在那一刻,有了深深的體會。
“那知恩……曉得自己失憶嗎?”清風放下叉子。
“似乎有感覺。”知翔淡淡的說。“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們她是不是忘記什麼事悄?”
“那你們怎麼說?”
“當然是‘沒有’。”知翔嘆息。“但是說得太乾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只是我姐沒戳破。”
“事情發生這三年來,知恩一點點程豫的記憶都沒想起嗎?”
知翔搖搖頭,“沒有。她對找回記憶的態度沒有很大的堅持,似乎很認命。而且我爸一聽到她失憶,在我姐出院前,就要人收去所有有關我姐夫的東西,我姐會想起他的可能就更低了。”
放下手,知翔往椅背靠去。“當初因為怕她想起過去,我們甚至告訴她,她是出了車禍才被送到醫院,有關心絞痛的事情隻字不提,這點她似乎信了,即使她發現自己身上連點擦傷都沒有。”
知恩的情傷令旁人也跟著難受,疼愛她的家人不忍如此,只好盡其所能的封鎖訊息,只為能保護她不再為過去心痛。
只是,能瞞多久?知翔自己也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