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臉上泣淚橫流,愧悔交集,從小到大,他對這個男人的敬重崇拜,更勝過自己的父親,如今卻要看他為自己挨刀。
黃病虎將獵刀只插胸口。
三刀六洞,以命抵命,這便是一個江湖中人所能給的交代。
一隻手穩穩的抓住黃病虎的手腕,那一刀便刺不下去。
李青山先是驚愕,後又釋然,“獵頭想要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再一死了之?沒用的,即便是將信將疑,他們也會找上我。”
黃病虎重重一嘆,行走過江湖的他,深知此事的可怕。一本秘籍,一把寶劍,就能在江湖上攪起一片血海,那些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的性命,不要錢似的填入其中。
李青山眸中的紅芒消失,竟露出一個笑容來,不是狂笑大笑,而是如尋常少年般爽朗:“但是我不怕他們!”這句話說的爽朗而自信,不等黃病虎出言提醒,他接著道:“我的虎骨酒準備好了嗎?”
“明日我便著人送來!”
李青山不再多說什麼,兀自走下樓去,來到樓外,忽覺臉上一陣冰涼,仰起頭,漆黑天空飄起了雪花。
一縷清影從槐木牌中飛出,在他身旁飛舞。
李青山自言自語道:“我不害怕敵人,我害怕的是背叛。”只見小安一臉懵懂的望著他,不禁笑道:“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不會背叛我,對吧!”
小安或許並不明白李青山口中“背叛”的意味,但卻看懂了他眸中的期待,忙不迭的點頭。
“走吧,今晚還沒結束呢!”李青山眸中燃起熊熊火焰,彷彿能將這冰雪世界都融化。
老褲頭喝了一口老酒,把爐子裡的炭火挑開,抵禦冬日無孔不入的寒意。
他一輩子沒婆娘,當了幾十年的武庫看守。左鄰右舍都忘了他的名字,只記得他姓張,都喚他做老張頭,或者老庫頭,然後周圍的孩子們不知怎地就老褲頭、老褲頭的叫開了,讓他這個單身了一輩子的老漢,平白沾染幾分猥瑣的意味。
夜已經很深了,他還沒有睡,像往常一樣回顧著自己的一生,反芻似的將記憶中那些最為閃亮的部分提取出來,趁著酒意反覆咀嚼。至於這些記憶是真是假,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不但是旁人,連他自己都無從分辨。
“咚咚咚!”幾聲巨響打斷了他的回憶,他不快的開啟門,“是誰啊?這麼晚了?”然後看見了一個半大少年站在門前,衝他露出歉意的微笑。
“縣令葉大人,讓我來武庫取幾樣東西,這是文書!”
老褲頭渾身一凜,他的記憶中雖然有很多虛華的部分,但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實的,他真的當過兵打過仗,見過真刀真槍殺人的場面,眼前這個少年雖然很年輕很和氣,但卻讓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殺氣。
殺氣縈繞不去,那是軍中手上有幾十條人命的兇兵悍將才會有的感覺,若是在戰陣中遇到了這樣的敵人,定要離的越遠越好。
他甚至沒有仔細看那文書,就哆哆嗦嗦的取下鑰匙,挑著燈籠,開啟武庫大門。
武庫大門高達丈許,生鐵打造,三十六個鐵釘排的整整齊齊,一對兒虎頭銜著鐵環。
老褲頭用力推了幾下,庫門紋絲不動,他訕訕道:“好像凍住了。”只見那少年將手放在冰涼的鐵門上,輕輕一推,鐵門轟然開啟,獨自踏入武庫中。
老褲頭縮著身子在門外等候,這幾年來,還是頭一回有人來武庫中取東西,不知道想取些什麼?又想用做些什麼?
思量之間,只聽“鏗鏘”之聲由遠到近,一個身影踏出武庫,黑色玄甲將他健碩的身軀包裹起來,充滿了冰冷肅殺的質感,裙甲隨著他的動作飄搖。
老褲頭呼吸停滯,跌坐在地,他又回想了戰場上的恐怖,那些冷酷兇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