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耍心機和小聰明,她的聰明更多體現在知進退,識大體上,從來不為自己爭取賞賜,甚至主動請皇帝多去別的妃嬪那裡過夜,當然,這也是一種故作姿態,不過因為劉海月說話的技巧很好,所以皇帝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反而因此逐漸注意起這個原本並不起眼的嬪妃。
由於對她多了幾分喜歡,所以皇帝暫時也就沒有給她晉位的打算。毫無緣由的晉位,對對方來說不僅不是好事,反而是遭罪。
跟這個劉寶林在一起的時候,皇帝有種徹底放鬆的感覺,他發現她看的書確實很多,稱得上博聞強識,所以無論閒聊什麼都能信手拈來,甚至對於神話典故,彼此也能津津樂道聊上個半天。
是的,皇帝喜愛美人,可他也不是每天晚上召人侍寢就兩個步驟:人到、把人拖上床、辦事完畢。那樣的話跟種豬有什麼區別?他當然也講究靈、肉合一啊!
後宮嬪妃學識淵博的也有不少,像於淑妃,精通詩詞歌賦,據說片刻之間就能填得一手好詞,像劉海珠,未入宮前,也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其實,這些只是外在的點綴,比方說去青樓,男人上一個才藝出眾的花魁,跟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妓女,在心理滿足感上當然差別很多,起碼別人就覺得能上花魁的男人特別有檔次。
但皇帝不一樣,他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外在的點綴,這些對他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
他喜歡於淑妃,是因為她經常有種小女人的任性,而這種任性又很好地把握在尺度內,讓男人覺得可愛。他喜歡衛貴妃,是因為她的容貌,喜歡當時自己不顧先皇反對要納她為妃的那種年少的愛情。
皇帝喜歡後宮的某一個女人,那必然是因為她們身上有某些自己喜歡的特質,而肯定不會是因為這個女人擅長琴棋書畫。
就像他喜歡劉海月,同樣也是因為首先對方的長相讓他覺得賞心悅目,其實是兩人在床上的高度配合,再次則是劉海月一些想法跟他契合,閒聊之間,不像其他嬪妃那樣整天在所謂的琴棋書畫上打轉,也不像前朝某些讀書讀太多所以讀傻了不知變通的嬪妃。
如同現在,劉海月再次令他大吃一驚。
“這是……!”趙容熙看著擺在眼前的一副堪稱地圖的畫,從初時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臉色陡然沉了下來,“你這是從哪裡來的?”
劉海月彷彿沒有看到皇帝的臉色,抿唇一笑道,“這是妾身閒暇之餘,在藏書閣內查閱《山河志》、《北川行記》等十餘本遊記典籍,結合文中描述,再描繪出來的草圖,純屬玩樂之舉,原是還想等徹底完成之後再送與陛下賞玩的,還請陛下勿怪。”
趙容熙哪裡顧得上怪罪她,他的目光從圖上梭巡掠過,不由深吸了口氣。
這上面的草圖,東起高句麗,西到羌國,南抵北蠻,勾勒的竟是北蠻以北,大梁乃至前朝極少有人踏足過的土地!
由於北蠻牢牢佔據著北方,許久以來,中原王朝與它進行長久的拉鋸戰,就算形勢最好的時候,北蠻節節敗退,也不可能將其徹底消滅,正因為如此,中原王朝的堪輿圖上從來就沒有北蠻以北的那一塊,不是因為不想畫,而是那裡環境多變,加上北蠻兇殘,很難給出一個完整的答案,就算是號稱行遍天下的《山河志》,也僅僅去過其中的一小部分。
作為一個皇帝,趙容熙太明白地圖在戰爭中發揮的重要性了,北蠻以北這一塊的空缺,雖然大梁一直沒有太過重視,不過如果能夠補齊的話,當然再好不過。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劉寶林,竟然根據那些古籍和遊記裡面東一塊西一塊的幾筆記載,將其全部串連起來,組成一幅完整的地圖。
雖然未必見得精準,那是當然的,她根本就沒有去過,可這份心思,無疑是令人動容之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