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地做了個一人高的槍靶,為的就是體驗一下打靶的快感,用火繩槍在十步距離上雖然做不到指哪打哪,但命中靶子還是綽綽有餘的。這燧發槍卻是直接脫了靶,他不甘心,拿起通條嚴格按照步驟對槍身進行清理,裝彈,再次擊發。這一回他學了乖,食指集中了大部分的力量,以備在瞄準之後能夠即時開火。
這一回倒是一勾擊發,但仍舊脫靶,歸其原因,還是扳機的阻力過於大,由於大部分的力量集中在手指上,手臂平衡擊發時槍身產生震動的能力就不免降低,槍口也就自然抬的更高,按照使用火繩槍時的習慣,彈丸打飛也就不奇怪了。
燧發槍沒能夠向之前的火繩槍一樣連發十次,在第三次上,就由於極差的手感,被李信棄之不用。
“扳機勾起來很費事,應該還有繼續改進的空間。”
這種試驗品顯然不能裝備軍隊,李信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原本還寄希望於燧發槍如果能成功製造出來,便與火繩槍一起列裝軍隊。只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還是過於一廂情願。
艾伯特則解釋著:“為了使燧石擊發出足夠的火星,加大機構的作用力是難免的……”看著李信失望的神情,他本就不利索的漢話也更加的不利索起來。
“下官家鄉的燧發槍比起這支來效能上還要差了許多,有時候甚至扳機作用完畢,燧石產生的火星不足以點燃火藥,導致,導致不能擊發。大人手中的燧發槍是經過,軍器局的一位,一位會辦做了改進的,雖然手指要用很大的力道,卻能保證每槍必然開火。”
“哦?哪個衛的會辦?”
李信大為驚訝,自己眼皮子低下竟然還有這等人才,自己居然沒發現。
“是高山衛的,此人姓田,名復珍”
李信不管他叫什麼名字,重要的是此人掌握著改進燧發槍的技能。
“下官知道大人肯定會對這位田大人有興趣,已經把他帶來了,就在亞門外。”
“快請!”
很快這位叫田復珍的高山衛軍器局會辦被皂隸引了進來,竟還是一個穿長袍的老頭。只是這一身長袍實在太瞧不下眼去,老頭身子瘦小,袍子的面積不大,所見之處卻大大小小打著數不過來的補丁,潦倒如斯還這般著裝的,只能是一種人,那就是讀書人。
讀書人視科舉為正途,要麼歷任州縣牧民官,要麼進翰林院留在中樞,能捨下身段來做這軍器副職小吏,也當真是不容易。李信來明朝日久對此時的一些主流認知和習慣也已經頗有了解,是以才有以上的揣測。但明朝很多士大夫本身又都是科學家,倒也見怪不怪。
“高山衛軍器局田復珍見過三衛總兵!”
田復珍僅僅是躬身拱手,又不鹹不淡的自報了名姓任職,很顯然他並不認為自己是李信的下屬。同時李信也注意到,他的一雙手佈滿了老繭,顯然是做粗重工作所導致。
讀書人都有架子也很正常,李信不以為忤,反而熱情的將他請進屋中,又讓僕役奉茶,等他潤了喉這才發問:
“這支燧發槍可是田大人改進?可惜扳機使用起來還有些不盡如人意,不知還有沒有改進的空間?”
田復珍不是什麼食古不化的老頑固,他之所以端著架子僅僅是出於讀書人本能的驕傲,不願在武夫面前折了氣節。但李信如此周道、客氣他還如先前一般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所以這回竟難得露出了笑容。
“君子不掠人之美,大人所言燧發槍當是指自動發火槍吧?實話說,這是鄙人同年畢懋康的發明。”
同年?科舉同榜錄取之人互稱為同年,難道這個田復珍還是個進士?李信壓不住好奇心,便刨根問底起來。老頭田復珍也好不避諱,大大方方的將自家來歷給與那發明自發火槍的同年都給李信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