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子的黨衛隊隊員說。
〃啊,我有心的。〃我說。我因為還有足夠的力量來捍衛自己的心,而感到一種突如其來的自豪。
後來一切又都消失了:牆壁、拿藥的女人和那高個子的黨衛隊隊員……現在我面前是敞開著的牢房的門。一個肥胖的黨衛隊隊員把我拖進去,脫掉我那被撕成碎片的襯衣,把我放到草墊上,摸了摸我那被打腫的身子,吩咐給我裹傷。
〃你瞧瞧,〃他搖晃著腦袋對另一個人說:〃你瞧,他們幹得多利落。〃
然後又是從遠方,從那遙遠遙遠的地方,我聽到了一個像愛撫似的平和而寧靜的聲音:〃他活不到明天早晨啦。〃
還差五分就要敲十點了。一九四二年四月二十五日,一個美麗而溫潤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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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契克/著 蔣承俊/譯
第二章 臨死前的痛苦
當太陽和星辰的光芒黯淡下去,黯淡下去……雙手交疊在腹前的兩個男人,拖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在白色的墓穴旁一前一後地繞著圈子走,用拉長的不和諧的聲調唱著悲哀的聖詩。
……靈魂就離開了肉體,
升向天堂,升向天堂……
有人死了。是誰呢?我竭力扭過頭來,或許能看到裝殮死人的棺材和插在他頭旁的蠟燭。
……那裡不再有黑夜,
那裡永遠燦爛輝煌……
我好容易睜開了眼睛。可是沒有瞧見另外的人,除了他們倆和我,——這兒沒有別人呀。那他們是在給誰作臨終祈禱呢?
……這顆永遠照耀的星辰,
就是耶穌,就是耶穌。
這是葬禮,毫無疑問,是道道地地的葬禮。他們在給誰送葬呢?誰在這裡?只有他們倆和我。啊,是給我。也許就是在給我送葬?可是人們,你們聽著,這是一場誤會呀。我並沒有死。我還活著。你們瞧,我不是正看著你們,還和你們說著話嗎。快停止吧。別埋葬我。
如若有誰要我們長逝,
永久的安息,永久的安息……
他們沒有聽見。難道都是聾子?難道我說話的聲音不夠大?或許我真的死了,所以他們聽不見我那不是從肉體裡發出來的聲音?可是我的肉體就在這裡躺著呀,我在親眼看著自己的葬禮。真是滑稽。
……把自己熾熱的目光,
轉向天堂,轉向天堂……
我記起來了。曾經有人費力地把我弄起來,給我穿上衣服,把我放到擔架上。穿著釘鐵掌靴子的腳步聲在走廊裡橐橐響過,然後……這就是一切。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也記不得了。
……那兒是永恆光明的故鄉……
而這一切卻是那麼無聊。我活著。我感到隱隱的疼痛和口渴。死人畢竟是不會口渴的。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想做個手勢,一種陌生而不自然的聲音終於從我嘴裡衝了出來:〃喝水。〃
到底成功了。那兩個人停止了轉圈。他們向我彎下身來,其中的一個扶起我的頭,把一罐水送到我嘴邊。
〃朋友,你也該吃點東西呀。已經兩天了,你就一個勁地喝水,喝水……〃他跟我說什麼?已經兩天了。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一。〃
星期一。我是星期五被捕的。腦袋是多麼沉重啊這水卻是那樣的清涼。睡吧。有一滴水滴進了山泉,明淨的水面泛起了漣漪。這是山中草地上的那股泉水,我知道,它流過羅克蘭山下守林人茅屋的附近……連綿不斷的#*#饗贛犛�*地灑落在松樹針葉上……睡眠是多麼香甜礙………當我重新醒來時,已是星期二的晚上了。一條狗站在我跟前。這是一條警犬。它用美麗而聰慧的眼睛探詢似地盯著我問道:〃你住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