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了牆頭,紅漆大門旁的小角門無聲地開啟了。葛明禮從屁股後面撥出手槍,一步邁進小門,快速而無聲地直向西邊客廳走去,跟在後邊的特務們插上了角門,一看葛明禮的樣子,也都掏出手槍,躡手躡腳地跟蹤而行。
葛明禮來到內客廳前,冷丁站住了,他的眼睛緊盯著窗戶,大紅窗簾從裡邊遮得嚴嚴實實,連一點縫都不透。光天化日之下關什麼窗簾?早已在他心中升起的疑團頓時擴大了:莫非這小賤人趁著街上一片混亂,情知我不能馬上抽身就混水摸進來一條魚,讓老子當幹鱉!醋海的波瀾一經掀起,會使最精明的人都失去理性的判斷,何況這個葛明禮。這時,他直覺腦袋轟一下,就像誰在那厚臉上猛揍了一拳一樣,大白臉刷地變成了紫茄子。他回頭向身後的特務們急掃了一眼,特務們都嚇得渾身一抖。葛明禮兩眼放出冷森森的寒光,這寒光只有他在殺人的時候才出現,莫非今天他又要……特務們不由得都往後退了一步。
葛明禮又一扭臉,兩步蹦到內客廳門前,伸手去推房門,房門紋絲不動。他幾乎沒假思索地抬起皮鞋腳就向門上端去,連踹三腳,一腳比一腳重,門咔嚓一聲被端開了。葛明禮端起槍一頭衝了進去,特務們也緊跟著躥進屋裡。
屋裡黑乎乎的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葛明禮忙向窗戶旁邊一靠,嘩的聲拉開窗簾,陽光從大玻璃窗外照進來,屋裡登時通明雪亮。他向四周掃了一眼,靜悄悄,一個人影沒有,紅漆圓桌上的生魚還原樣沒動地擺在那裡……嗯?不對,哪來這麼濃烈的香氣?香得刺鼻子,往日這屋也有脂粉香,可沒有今天……他忽然發現梳妝檯上的化妝瓶子東倒西歪,有幾瓶還摔落在地毯上,其中一大瓶花露水敞著口側歪在臺角旁,綠色的地毯被浸溼了一片。葛明禮心中一動,莫不是小賤人和姦夫在忙亂當中,往梳妝檯底下鑽碰的?這梳妝檯很大,下面藏兩個人綽綽有餘,比王三公子和蘇三藏身的關王廟神座下邊寬綽多了。一想到這裡,葛明禮覺得頭髮都發麻。他一哈腰衝到梳妝檯前,一手端槍一手拉開那繡著張敞畫眉的軟簾,往裡一看,裡面擺著各式各樣的女鞋,真是古今中外,應有盡有,就是沒有他要抓的成對活人。他直起腰來又撲到衣櫃前,猛一伸手拉開了衣櫃門,衣櫃裡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女人衣服,就像服裝店存衣待取的櫃櫥一樣花花。葛明禮伸手一劃拉,沒有發現什麼,便一轉身,對著直呆呆站在門旁的特務們一揮手,厲聲吼道:“給我搜!”
特務們呼啦一下分開,貓著腰往屋中四處撲去……
就在這時,猛然傳出一個女人的淒厲尖叫聲:“葛爺!”
這聲聽來使人戰慄的嘶叫,就像定身法的咒語一樣靈驗,特務們刷一下都站住了,驚訝地向四處張望,驟然間誰也沒聽清這聲音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只有站著沒動的葛明禮摸著了一點方向,他對著沙發床大喊一聲:“你快給我出來!”
隨著這聲叫喊,從沙發床後邊的小窄空裡鑽出來唱落子的筠翠仙。她頭上和身上都掛滿了一條條一串串的塔灰,鼻子尖和天靈蓋上也蹭上了粉塵。這模樣要扮演陰曹地府的鬼魂就不用化妝了。滿身珠光寶氣的蕩婦一轉眼就變成了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幽靈,使葛明禮驚駭得張大了厚嘴唇。靠近床邊的特務也連忙往後退……只有筠翠仙沒有停止動作,她像餓了幾天的巴兒狗看見了主人一樣,連滾帶爬地越過了沙發床,全然不顧塔灰灑滿了粉紅色繡花的錦緞床單。她爬過沙發床,一頭就向葛明禮撲去。葛明禮這時已從驚駭中恢復過來,他不但沒有像筠翠仙所期待的那樣,抱住她溫存一番,反倒一揮胳臂,粗暴地推開了這蒙塵納垢的小美人。筠翠仙被這冷不防地一推,蹬蹬蹬連往後退,若不是秦德林從後邊一把抱住,她非得仰面朝天摔在地下不可。秦德林剛抱住那楊柳細腰,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就像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