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記起很小很小的時候,在老家H省的醴陽市的家門外也曾有過一大株紫藤蘿,它稀稀落落地依傍在藤廊的花架上,開得並不繁盛。過了數年,朝夕隨母親到聿市生活定居,第一次在那個大院見到藤蘿,她興奮得叫起來:“媽媽,看……”多麼輝煌的紫色光輝,朝夕被那樣的光輝籠罩著,彷彿置身夢一樣的紫色海洋,久久不願離去。沒想到時隔多年,她又可以看到藤蘿開花,朝夕撫摸著那小小的紫色的花朵,心中泛起無比的喜悅,一想到以後每天都可以看到這麼美的藤蘿花,她就覺得很幸福……
那年的朝夕,八歲。她並沒有意識到她走入這個盛開紫藤蘿的大院,人生會有什麼不同,也沒有想過她未來會遭遇到什麼不幸,她滿眼都是繁盛如瀑布一樣的藤蘿花,不過她還是很好奇,為什麼院子外面有站得筆直的解放軍叔叔,一動不動,像兩尊石獅子。媽媽說,他們在站崗。
“為什麼這裡需要站崗?”朝夕仰著天真的小臉問。
媽媽答不上來,就搪塞她:“怕壞人唄。”
“為什麼怕壞人?”
“他們不吃飯的嗎?”
“他們尿尿的嗎?”
“為什麼他們老是板著臉?”
“他們是不是不高興?”
……
朝夕又問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問題,媽媽被煩得要命,恨不得拿針縫上她的嘴巴。
小朝夕又怎麼會知道,她住的那個寬闊的庭院有著怎樣顯赫的背景,也沒有料到她八歲的這次人生大逆轉,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
當然,這不單單是她的逆轉,對於她母親陸蓁來說,也是人生最意想不到的一次跳躍。陸蓁來聿市之前在H省醴陽市電臺工作,在老家思鄉縣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到了醴陽市仍然是追求者眾。雖然她是單親媽媽,年紀也不小了,可是人美了沒辦法,陸蓁顯然是那種到哪兒都不會風平浪靜的狐狸精。那個年代,大凡長得美的姑娘,稍微活躍點,就會被人封以狐狸精的稱號。據說陸蓁還是少女的時候,就被鎮上的人背地裡叫做狐狸精了,因為她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即便在飯都吃不飽的六十年代,陸蓁哪怕是衣服和鞋子打了補丁,也一定比別人的平整,頭髮梳得也是一絲不亂,辮子甩來甩去的,走路習慣扭著腰肢,絕對的顛倒眾生。
陸蓁十七歲就懷上了文朝夕,在那個年代可是賊大的膽,生產隊把她綁著遊街,逼問孩子的父親是誰,陸蓁就是死不開口。她爸當時是鎮上的書記,氣得拿鞭子抽她,就差沒拿腳踹她的肚子,可她還是不說。也幸得文朝夕的外公是書記,否則文朝夕絕對來不到世上,生產隊的人多少還是給了外公幾分薄面,沒有拉陸蓁去強行墮胎。孩子生下來後,陸蓁讓孩子姓文,取名朝夕,當時人們就猜測,搞大她肚子的男人是不是姓文。其實陸蓁後來解釋,她是想孩子長大後有文化,才隨便取了這個姓,因為外公當時無論如何是不允許朝夕姓陸的,說是玷辱了這姓氏。當然,朝夕出生後,外公是極喜歡她的。陸蓁很倔,不姓陸又不會讓孩子少塊肉,至於朝夕的生父到底姓什麼,就只有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了。
第一章 你知道什麼是失去嗎(2)
鬧出這麼大的醜事,陸蓁當然沒法在鎮上待了,抱著朝夕到縣城投靠親戚。一次偶然的機會,陸蓁到縣城電臺玩,完全是無心的試音,結果被臺長聽到,大喜過望,把陸蓁招進了電臺當播音員(那時叫廣播員),當了兩個月的臨時工就轉正了,吃國家糧哩。這在當時無異於是一步登天,訊息傳到鎮上,熱鬧了很一陣。說什麼的都有,大意是陸蓁沒準勾搭了臺長,否則怎麼會當上廣播員,吃國家糧。此事沒有得到過陸蓁的證實,因為在縣電臺待了不到兩年,她又鯉魚跳龍門跳到醴陽市人民廣播電臺去了,在她調離縣電臺不久,